陆照旋没有说话。
她不觉得自己有义务说话。
“你与我谢氏恩怨,起自谢镜怜,其后因果,也算有来有往,纵是我谢氏稍欠你些许,你也已杀了谢无存,总该出了口气罢?”那人神色淡淡,似谢无存的死并不算什么血海深仇,被杀了蜕凡修士的也不是他们谢家人一般,“还有一桩,我愿与你化解。”
陆照旋挑眉。
“你既去了秦家,想必也从那人口中得知了阴阳合世符之事吧?”那人似并不需她反应,自顾自道,“当初确是我谢氏令秦家去寻的,也是我告知他们阴阳合世符就在邓家的。”
“不过,秦氏并不知阴阳合世符究竟是什么,也不知为何说它在邓家。”那人说到此处,朝陆照旋望了一眼,目光里带了点旁的,似饶有深意,“其实,我们谢家也不知道。”
他说到此处,似是故意吊人胃口一般,竟不再说下去,只顾去等陆照旋反应,非要她显出心急来才可。
他不说话,陆照旋便也不说话,她连眉毛也未见得动上一根,神色淡漠,与那人无言对视了许久,淡淡道,“你若只是想在这与我浪费时间,我便不奉陪了。”
虽不是他想等的反应,但起码说明陆照旋并非当真不在乎,否则,她早便一剑飞来了。
那人见好就收,他缓缓道,“阴阳合世符,是明道君令我谢氏去寻的。”
道君是问元大能尊称。
明道君,自然便是明叙涯了。
陆照旋当初在流洲时,从未与明叙涯打过交道,更不知作为明叙涯的传承后辈,究竟该如何称呼他。
在凤麟洲,赵雪鸿偶尔提及苏世允,会口称苏祖师,裴梓丰提及兆花阴,也会称一句祖师,倒是面前这谢氏蜕凡的称呼有意思。
明道君,而不是明祖师。
“哦?是吗?”陆照旋早已就着他这话千丝百转了数回,面上却仍分毫未改,不置可否。
“当初明道君忽地唤我家老祖去,令我谢氏为他寻来阴阳合世符。在此之前,我谢氏甚至都不知这世间还有这等宝物,更不知其究竟有何用处,是何来历,该向何方去寻,是明道君多次指点方向,暗示方位,我等才知的。”
那人隐约有忧色,“这其中兜兜转转,足有数百载,明道君已是问元大能,何等宝物不可一算而得?非得在数百年中反复折腾,命我谢氏去寻?时日久了,我等也觉察其中有异,只是道君有令,不敢不寻罢了。”
“后来,我家老祖觉其中隐有不对,忧心招来祸事,便把事情转给秦氏,令秦氏去寻阴阳合世符。秦氏虽大,与我谢家比,也只能俯首听是。根本不必向他们解释阴阳合世符为何物,他们自不敢拒绝。”
陆照旋不置一词。
虽然从她心里,觉得这事没什么好吹嘘的,更不值当拿来在另一个曾经被他们仗势欺人过的人面前卖弄,但世家的傲慢、残忍,早已在她心里和“不可理喻”对等。
“我们根据明道君的指示,得知阴阳合世符大约就在邓家,便令秦氏去邓氏寻,也就有了其后你所熟知的一切。”
“明叙涯虽不算流洲正牌祖师,好歹也是问元大能,一脉相传,你们谢氏老祖有几个胆子,竟敢拿他的指示推脱搪塞?”陆照旋唇角溢出些冷笑来。
“偌大流洲,要寻一件并不起眼的宝物,纵我谢氏煌煌赫赫至此,也没法轻易做到,有事令下属世家去做,不正十分得宜吗?”那人淡淡道,“我谢氏于此事上其实掺和得并不多,并不知阴阳合世符究竟是什么。”
“不过……”他忽地一笑,饶有深意地望向陆照旋,“陆道友,你知道吗,如今回头再反观,这一切,竟好似与你缘份甚深。”
“什么意思?”陆照旋明白自己逐渐入彀。但明知入彀,她也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