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玄幻魔法>一问仙机[修真]> 92、华胥梦远,春光下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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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华胥梦远,春光下临(1 / 2)

明叙涯一怔。

“我?”

他似乎有些不理解,颇有些茫然地望着陆照旋,但他的脚步并未停顿。

“当然是你。”陆照旋轻轻颔首。

这时,她浑然不似道器摧折、任人宰割的模样,气度从容得一如交手之前。她回望着明叙涯,也许目光里还带着点平静的好奇。

明叙涯张了张口。

这问题有些诡异,甚至有些荒诞,他似乎可以毫不犹豫地嗤笑,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嘲讽,也可以保持高傲和自矜,赢家是不需要说太多的。

但言语停留在唇边,一切似乎都十分苍白。

明叙涯脚步缓缓,每一步似乎都是对陆照旋的审视,然而每走出一步,他都惊诧于这苍白与无力。

他意识到,也许他所走出的每一步,其实是对他自己的审视。

他是否预料过这一幕?

答案是肯定的。

他筹谋了十数万年,为的不正是这一刻吗?

但一如十数万年前,兆花□□器摧折的那一天,得偿所愿后是深深的茫然。一切似乎是他为之长久准备的结果,又好似毫无准备、来得如此突兀。

“当然。”他终于认定一切,可以笃定地说出这个答案,“我筹划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

“原来是这样。”陆照旋望着他,似乎绽开了一个微渺的笑容,缓缓点头,“师兄,你总是这样。”

明叙涯有些恍惚。他总是难以分清陆照旋与兆旋,难以分清这个轮回转世十数万年的陌生女修与他的小师妹,而这难以分辨在她唤他师兄的时候,尤为强烈。

“也许我是有些后悔的。”他忽然轻声说道。

陆照旋凝视着他。

此时此刻,她温顺地半伏着,以堪称平静而温柔的目光望着他,美貌便好似轻烟,丝丝袅袅地散开魅力,若有似无地敲打着旁人的心弦。

而她身上似乎永远有一股足以令人目眩神迷的气势,再温和的目光、再谦恭的姿态,也难以遮掩这份独特的气质,令无根之水般的美貌生出江河万丈,浩瀚折人。

但在她平静与温和的面容上,隐约透露出一二分因他的言语而萌生的惊诧,一如先前那句“你也是我的心魔”。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师兄妹情谊最好的时候,明叙涯也从未有此刻这般如孩童戏谑得逞般的快乐。

他凝视着陆照旋,不放过她因为这些言语而产生的哪怕一星半点的情绪,这些打破她平静淡漠的,哪怕再微小,似乎也十分珍贵。

“但你是会懂我的。”明叙涯慢慢走近,离她只有十步之遥。

“为了得道,为了变强,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

他好似真心请教,又好似真心认为她认同。

陆照旋沉默地望着他,轻声说道,“对。”

这是兆花阴教给他们的,陆照旋也却确实真心认同。

也许无情是他们师门一脉相承的天性。一如兆花阴对慎苍舟,一如明叙涯对兆花阴。

“但有些事,是必然要发生的,这和是否理解无关。”陆照旋平心静气地说道,“所有迫不得已、反复犹豫,结合到一起,最终都是必然。”

“我和你不是同路人,也永远不可能是同路人,你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想改变我,一切也不会改变。”她说到这里,垂眸微笑起来,“师兄,你是赢家,为什么反而要哭丧着个脸,露出输家的姿态?”

明叙涯立在离她五步之遥。

他没有再向前,低头望着她。

陆照旋半伏着,唯有仰首而视。

她是如此狼狈,但她却在微笑。

而他是如此高高在上,但他脸上干净得不带一点情绪。

“我猜猜——”陆照旋轻笑,她的语气是如此不合时宜地轻快,甚至带了点嘲意,“你把师尊当成心魔,日日夜夜想着怎么胜过她,然而任你百般算计,最终发现师尊还是飞升而去,你永远也没胜过她。”

“你把我也当心魔,希望我认同你、与你走上同一条路,结果我与你的期待相反,你以为可以扭转我的想法,百般筹谋,十几万年过去了,发现我还是不认同。”

“你从来没有战胜过心魔啊,师兄。”她温柔地笑着,每一个字都仿佛尖刀下刺,“等我死了,你当然可以得到太清剑典,当然可以知道师尊的飞升之迷,但你永远输了。”

“即使你百般算计她,最终还是要借着她的传承飞升,你没有胜过她。而我不认同你,你无可奈何,只能杀了我,你也没有胜过我。”

她以无比怅惘、无比怜爱的目光望着他,“师兄,你不觉得一直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非常可怜吗?”

明叙涯没想到她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在仿佛师尊的乖乖女一般的小师妹眼中,他是这样的存在。

他宁愿陆照旋恨他,也不要她可怜他!

这同情令他作呕。

在此之前,他希望陆照旋理解他。他似乎走在一条无比孤独的路上,也许他确实有些迟疑,也许他真的需要一个人信他,给他一点力量。

这期盼是如此的隐秘、如此的让人羞于启齿,以至于明叙涯从未提出,也从未试图让兆旋理解,他甚至欢喜陆照旋认定他是想摆布她,仿佛这样在她心里,师兄就会更高大一些、无所不能一些。

明叙涯是如此确信自己注定的成功,却又偶尔会心生怀疑。倘若有人在这零星的怀疑时给他一点肯定,他确信,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把希望放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身上,但希望似乎永远在落空。

兆旋永远不会知道,在两人翻脸置气、相互不合后,他是怎样的失落,又是怎样的不甘。

于明叙涯来说,这已近乎成了习惯,习惯着习惯着,便成了执念。

去除他冷酷的那一面,明叙涯未尝不曾有温情,他把这不多的温情给了师妹,希冀收获等同的东西,但似乎从未成功。

他无数次希冀兆旋有朝一日能明白。

但此刻,他再不想她明白,也不必她明白。

他渐渐走近,朝她俯下身来,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

陆照旋只是望着他,微微笑着,甚至还稍稍仰首,朝他离得更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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