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楷,被舒队听到你又要写检讨。”
“我这是夸她,能者多劳。”
池楷和徐卓跟着一起斗嘴,池楷喝上了头,脸变得通红,而徐卓本来就生的黑,现在看去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加上谢俊泽还算白净,一队三人组整得跟戏班子似的。
许可只管笑着起哄,他吃得不少,面前的竹签子堆得老高,保底一个人干掉了半斤肉。
他一面吃一面瞥着何为,寻思这人食量怎么跟兔子似的。
何为虽说一直埋头吃着,却吃的慢慢吞吞,从开吃到酒过三巡,一共也就吃了三串洋茄黄瓜,外加尝了俩煎饺,韭菜馅的。
怎么着,补肾哪?
喝药都不带他这么磨叽的。还是看不起我,怕我请不起客?
“这案子真他娘的没法查,单说那一天新悦广场的流动人次就在十万以上,真一个个查,查到猴年马月去。”
“我那边相关人员的笔录也没什么太多的有效信息,那个第一报案人姜姜,到现在精神状态还不稳定。”
何为终于把竹签上的茄肉剔下,一点点地吃完,喉结微微颤动地吞咽,看的许可着急。
“何队,不是说好有高见要指教么。说来听听?”
许可将杯沿轻轻碰了碰何为的酒杯。
戏班子三人组瞬间止住了嬉笑,下意识地坐正身子,看向俩位队长。
只见何为慢慢抽了张纸巾擦擦指尖,把许可的酒杯端了过来,抬头将里面的淡黄的啤酒一饮而尽。
许可:“……”
“你知不知道,新悦广场的具体结构?”
何为淡淡地问道。
似乎完全就没对这些人的回答抱有任何期待似的,何为毫不留空隙地,将塑料桌布上的烧烤铁盘清出一块。
“如你们所见,新悦广场五胞胎连体楼,以五座商务写字楼构成,楼梯全部由钢化玻璃面筑造,若干长廊相连,不过这仅仅是它的表面。”
他将自己的酒杯置于中央,许可的酒杯倒扣其上,两杯杯口紧密相贴,然后他再将几只筷子靠于杯壁之上。
“实际上,这连体楼,不是五座,而是十座。”
何为用筷子尖敲敲那下方的酒杯,说道。
许可一怔。
“只有这地面之下的,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新悦广场。”
而何为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许可,看似文弱的脸上略显出一丝嘲弄。
“许队不知道也用不着惭愧。”
“新悦广场的正面有18层高,呈现下粗上细的塔状,也就是我们通常所看到的a1-a18,而它的反面同样,与正面完全对称。”
何为顿了一下,
“在地底之下,同样也有18层之深。”
许可眉头骤然紧锁。
何为见状一哂,话头却没带停顿,筷子头从最上方的杯底移动至最下方,
“江城市内地势海拔起伏较大,最高处海拔与最低处之间有接近300米的直线落差,而新悦广场所处的江城新区,恰好是江城市内地势高度最高的位置,这是十胞胎楼得以建成的重要原因。”
“我原本有过猜想,断肢案件发生在新悦广场,必然与这十胞胎楼体结构有关。今晚碰到的那个人影,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测。”
许可注意到,何为虽说脸上依旧不露声色,在做这番分析时却远没有之前那么冷漠,相反地,他条理清晰,语气极为和缓,甚至给人一种强烈的可信任感。
“可你放走了他。”
许可生硬打断了他的话。剩下三人猛地一惊。
何为笑笑,似乎早猜到许可会做此反应,
“十胞胎的楼层之间,楼梯使用的是嵌套方式,也就是说,下行的长廊和安全通道中,有一条是逐层下行,还有一条是隔层下行,最内侧的一条通道更长,只能通向3倍数的楼层。”
——原来如此!
“他领着我和许队在三个楼梯之间来回跑动,制造障眼法,我们在第一个楼梯中逐层下行,他却在二、三楼梯之间来回切换,提前达到想去的楼层。”
何为再次看向许可,
“我与许队的走散,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何为沉声,
“那人始终在我手电范围之外,最后我从三号楼梯跑出地面层时,黑影应当还在二号楼梯中,而我看到前方一个女人的影子迎面向我走来,一见到灯光,她掉头就跑。”
何为停住了。
池楷、谢俊泽和徐卓三人,用酒瓶撑着下巴,瓶口在下巴上印出一个红圈而不自知,听书一般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呢?!那也就是说,那人影当时还在你的后头?”
何为默许。
“那应该可以来得及回头去追啊!”池楷一拍桌子,徐卓也跟着点头称是。
何为沉吟了一下,
“但有一点始终说不过去,如果那人还在二号楼梯之中,许队碰到的又是什么。”
一队三人组嘴巴刚欲长成一个o,却听见许可一声冷笑,
“何队,故事不错。”许可面上已然毫无疲惫,“还挺有想象力的,地下18层,如果真的存在,勘测图纸和建筑备案上不可能没有。”
许可炯炯的目光直逼何为双眼。
“你到底想要隐藏什么。”
何为的逻辑完美得不能再完美,像是真正底牌摊尽,毫无保留。
但撒谎者自以为过于完美的谎话一旦被当场质疑,马脚就会显露在毫厘之间。
正是因为太过严密,将那不可能为人轻易所知的细细密密之处,都讲的那样详细无遗,许可强烈感觉到,何为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许可的直觉,似乎在何为身上永远无法得到证实。
他永远稳稳当当,滴水不漏。
这是许可的最后一次试探。
他期待着何为的失态。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下一秒,他只听见何为的声音冷冷,
“许队,你想听到怎样的回答,才够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