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铁丝与锁体咬合。
“金属丝,可用的最粗直径,至于有没有用,何队下回自己试试。”
许可逆时针转着铁丝,他瞧着何为头一回脸色难看,笑道。
两圈半,防盗门几近无声地打开。
许可做了个领导先请的手势。
而何为直直立在原地,不为所动。
“我们是警察,不是贼。”
何为的语气沉静而严肃。
许可刚刚的所作所为,不仅于警队的规矩不合,甚至在某些层面上,触及到法律的边缘。
房主人的情况特殊虽然是一说,但毕竟,目前对方禾只是处于高度怀疑阶段,终究还没有定论。
如果这间房间不属于方禾,或者说方禾并非死者,许可没有获批的情况下撬锁进入,情况闹大他这身警服很可能不保。
何为的高度严谨和程序化思维,让他无法做到假装无视。
“这不符合章程。”
何为目光冷静凛冽,毫不避开地与许可对视。
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眼中那表象的轻松瞬间消散。
在许可眼底深处的,是与他同样的,如狼一般,沉然而凛凛的果决。
短暂的沉默停留在两人之间。
“何队,凶手从不会按照警方的章程shā • rén。”
许可一字一顿地说。
方禾是受害者的可能性极大,这一点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而第三受害者的出现,对警局而言破案的压力陡然增大。
如果凶手仍在密切关注警方动向,那么他们来过301公寓的踪迹显然暴露。
现在撤离,回局里先走报告流程再出警,搞不好301公寓已经变成一片灰烬。
许可心里明白,这并非违规,而是不得不为的权宜之计。
“时间不多了。是人命重要,还是规矩重要。”
他的声音异常有力坚毅,钉在何为耳中。
许可说罢,丝毫不等顾何为的反应,径直拉开门走了进去。
何为果然没有跟上。
真是个祖宗。许可心里哂笑。爱来不来吧。
*
许可走进房间内,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充盈了他的鼻腔。
出于本能,许可第一眼将整个房间构造与出入口勘测仔细。
这间公寓面积很有限,几乎拥有所有老式改良房的通病,在不到五十平米之内,除了一卫一厨,剩下的区域执行所有的功能,书桌衣柜、餐桌以及床,全部都挤在狭小的空间之内。
因此即使给人一种略显局促之感,但实际上,公寓内的东西少得可怜。
窗底下是床,床头紧靠着书桌,书桌背后是衣柜,一旁再加上一张圆形小餐桌和两把椅子,几乎就是公寓的全部。
与许可预计的不同,这个房间内没有久置以后容易产生的灰尘气味或是霉味,取而代之的,是这种馥郁清新的,木质家具散发的天然香味,不浓烈,却足够让人感到安适。
整个房间里其他地方,也都干净整齐,抽屉与柜门上挂着小锁,瓷砖地板洁净。
这就是女生住的单身公寓吗。许可思索了一下,想到自己像狗窝一样的公租房,顿时大有些惭愧。
许可戴上手套,他在下车的时候随手从车里带了几个证物袋,只打算带走点物品用于dna比对,如果身份确定,再让局里对这里进行彻底的调查。
dna残存量大的地方无非固定的几处,许可环顾一周,没有看到水杯梳子甚至是钢笔一类,大约都被锁进了抽屉里,而小床的枕头之上,也没有看到明显的毛发残留。
看来想干干净净地收集证据是不可能了。
许可有点失望,扒下水道的工作他真是再也不想多干一次。
他往厨厕方向一转身,险些与人撞个满怀。
何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在这个空间极其狭小的公寓里,他就紧贴着许可身后的过道走过,已经抢先去取证卫浴和厨房中的残留物。
这人是猫吗,走路连点声都没有。
许可把生理性的冷汗憋了回去。
“何队,怎么,愿意来和我做共犯了?”
许可一笑,将手套摘了,靠着门框端详着何为。
不到一平米的洗手间,甚至很难容下两个人同时弯腰取证,许可勉强站在外面,看着何为袖口折起,即使俯下身,体态依然是笔直而优雅的好看。
何为狭着眼用小镊子拨动洗手台下水口处的滤网,似乎刚刚与许可的争执从未存在,他的语气毫无波动,仍旧是那样不带情绪的平淡,
“我刚刚给陈局报备了。申请等回去再补交。”
凌晨四点给局长电话报备?
“哎,何为,说真的,你不觉得离谱吗,”许可笑了出声,他不知道算是何为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这人是得有多顽固,非得对这些条框严肃到这个程度。
许可话还没说完。
“是很怪。”何为沉吟道。
何为的镊尖衔起一根极其细短的毛发,他淡淡的语气中有一些疑虑,他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许可是不是在打趣,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证物上。
何为停顿了半晌继续道,
“她太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