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话音未落,粉发女人一愣,审讯室内外所有的警员也紧随怔住。
只有许可恍然大悟。
原来她就是何为在新悦广场放走的黑影!
怪不得何为当时说那是个女人,方才进入审讯室时脸色也明显变化。
这女人如梨花带雨般的满面泪痕还没干,现在脸上已然换了一副神情,刚刚临近崩溃的模样荡然无存。
她停了一会,而后用手背抹了抹脸。
她嘲讽地笑笑,重新调整坐姿,原本并拢的双腿也改作翘起,脸上阴冷沉着的模样,与哭乱的妆容格格不入。
女人清了清沙哑的嗓,原本细尖柔美的声线变得磁性而果决。
“烟。”
舒朗示意警员给她点了支烟,女人纤细的手指夹起烟,她似乎并不非常渴求烟,红唇轻轻一触,无声之中淡淡吐出两个烟圈。
蛇蝎美人。
这个女人变脸够快的,真会演。
舒朗盯着她一双媚艳的眼。
“开始吧。”舒朗说。
审讯室外戴着耳机的警员开始重新整理笔录。
女人看着审讯室单面的玻璃,按理说,她并不可能知道何为站在哪里,但她却仿佛透过那面玻璃,直直地看向何为。
她慢慢吸完一支烟,开口缓慢说道,
“我叫易漩。上周末,我确实碰见了个怪事。”
“那天我在新悦酒吧玩通宵,不清楚几点,大概有三四点吧,我喝得有点多。
我感觉难受得厉害,正巧姓耿的给我打电话,我出了酒吧,想去厕所接。
我刚到厕所门口,姓耿的电话断了,发短信问我是不是和王景山在一块,不过那天晚上,王景山确实没来,是我在和几个小伙子喝着玩。
我懒得理他,他又追过来一条短信,说是已经在酒吧外面了。
我猜到姓耿的是来找我要钱,但我实在是头晕,也不太想理他,我又没钱。所以我就想着去厕所洗个脸再补补妆。”
易漩不紧不慢地说道。
“说重点。”舒朗冷冷道。
“警官,我哪儿知道什么是重点?不说也不行,说多了也不行?有病。”
易漩不耐烦地嗤道。
“反正,进了厕所以后吧,我就闻见一股,怎么形容呢,反正很臭的味道,我一下子就想忍不住要吐。
我去推隔间门,怎么都推不开。想再换一间,来不及了,我转头就要吐在洗手池里。”
说到这里时,易漩焦躁的情绪渐退,明显地停顿了下来,又让警员给她点上了支烟。
她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当时,我对着洗手池上的镜子,我看到……我看到身后,有一个……人?”
她十分迟疑地说出最后一个字。
人?
舒朗眉头骤然紧锁,手中下意识转动的笔也停了下来。
许可的脸色微变。
有一种直觉的猜想,在许可的意识里呼之欲出。
“我确实不太确定看到的东西,当时我喝醉了。”
舒朗反复端详着她的脸,质问她的语气冰冷而笃定,
“喝醉了?还是磕嗨了?”
实际上,从她吸烟的动作和幅度看,易漩对烟的依赖性不算强。
或者可以说,烟没有解决她目前所急需缓解的“瘾”,易漩习惯性暴露的手部动作,和情绪激动时的渴求,应该并非烟草所致。
她吸\\毒。
易漩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道,
“舒警官,我精神状态不好很久了,整天做噩梦。我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她似乎在苦笑。
“况且那个人也很奇怪,他就站在我背后的角落里,头戴着一个巨大的面具,大概,有这么大吧。”
易漩举起双手,比划出一个面具的宽度。
她左右手到脸部的距离,大约都有十五公分。
舒朗瞬间面色一沉。
果然是他。
许可倒是挑了挑眉,他的直觉得到印证。
许可明白,易漩所说的,就是自己和何为,在新悦广场电梯前见到的,那个吊死鬼般的黑影。
“吊死鬼”之所以头部异常前倾,而身体扭曲,是因为巨大面具在光影作用下,产生的视觉误差。
对方不是第一次深夜出现在新悦广场,而姜姜也并非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
早在一周前的抛尸当日,易漩就已经恰好进入了那间厕所。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易漩竟然直接目睹了凶手。
许可看向何为,却发觉对方脸上毫无情绪变化。
看来,何为恐怕在看到易漩的刹那,就已经推断出整个故事了。
“你看到的那个人戴的面具是什么样?”
舒朗连忙追问,将纸和笔推到易漩面前。
易漩思考了一下,犹豫着在记录本上画了几笔,
“我记不清了,很复杂,但看上去有点像牛啊羊啊的脸,中间乱七八糟的,很吓人,哦,上面还有个十字架。”
舒朗看着易漩在纸上画出的那个十字架。
那与断肢上的十字架血迹一模一样。
舒朗在心里略微松了半口气,这至少证明易漩不是在瞎说。但这样的结果,同样意味着凶手的标记是有意为之。
“然后呢。请继续。”
“他当时站在厕所最间的角落里,我第一眼还没看到他。我一看到他,吓得我直接转身就跑,他在后面追我,他速度快得很,就在我后面死死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