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宋老爹不在家,但宋青婵还是要依照往常一样,将柳枝、葵花、蒲叶一应之物铺排在门前,供奉神灵。把百索挂在门上辟邪,另外还准备了不少的香糖果子粽子等吃食。
将至中午,宋青婵就前往岐安府寻了刘襄,与刘家一行人前往柳花湖畔,共赴端午诗会。
柳花湖中的荷花,有的已经舒展开来,粉白相间,荷香盈盈。湖面上荷叶葱绿,在水波之中温柔荡漾,荡得花瓣儿轻轻颤抖。
随着刘家一行人抵达时,柳花湖畔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多都是岐安府管辖区之中的官宦或是富商巨贾。
放眼看去,马车停的满满当当,密不透风。
刘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回头朝着宋青婵伸出手来,笑盈盈说:“青婵姐姐,快些下来,来了好多人。”
薄纱车帘微微摆动,纤细雪白的手指将帘子撩开,露出一张娇艳欲滴的面容。她浅浅一笑,唇角勾起些许弧度,温柔且艳,真真是叫人移不开眼。
宋青婵将手搭在刘襄的手上,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刘襄瞪了几眼那些个偷看宋青婵的人,冷哼一声:“咱们快走吧,免得那些臭男人,连眼珠子都要黏到你身上了!”
她轻轻应了声,随着刘襄往里走。
刘德福遇到了生意上的一些人,与他们寒暄起来,就让刘襄先走。穿过湖上长廊一路下去,刘襄边走边与宋青婵说:“咱们来参加这端午诗会也是有讲究的,你瞧柳花湖上亭,前头都是给他们当官的坐,赏花吃酒都是好位置。如我们这种商贾,就只能坐在下游末端之处,就冷清许多。”
从前面走来,都是些穿着官服的官宦。
到了后面,商贾居多。
刘家在商贾中也算巨头,坐的位置不上不下,正好是在中间。到了亭中,凉快许多,桌上摆满了木瓜香糖等东西,自然也是有清酒和煮茶之物。另外一张桌上,则是放置着笔墨纸砚,墨香之中还染上了湖中的荷花清香。
宋青婵朝着外头看了眼,没看到周朔,又淡淡收回目光来。
人到的差不多了,肖府尹又看今日天气晴朗荷花正好,就让在场年轻的公子姑娘们画一幅荷花图,画的最好的,能得到肖府尹的彩头。
彩头不是金贵物件,就是一只瓷白玉净瓶,肖府尹亲手摘了朵荷花插在瓶中,甚是好看。
刘襄站在外面打眼一看,远远就看到一个青衫公子站在肖远旁边,听得题目,他提笔就开始作画,下笔天成,行云流水。
那就是肖文轩了。
刘襄鼓了鼓气,回到自己的亭中,展开笔墨求宋青婵:“青婵姐姐,你就随手帮我画一朵荷花吧,去年时候我自个儿画了只麻雀交上去,肖公子和李如云还笑话我。”
这两个人笑话完,全堂哄笑,她的脸都丢光了。
所以回家之后,她才求着刘德福给自己找了个女先生。
“真需要我代笔?”宋青婵问。
刘襄眼巴巴点头,“要的要的,岐安府上不少姑娘家都不会作画,都是请的代笔来画,反正到最后的赢家只会是李如云或者是肖公子,咱们随便画画,不抢他们风头就是了。”
“好。”画纸铺上,刘襄动手给她研磨。
其实,宋青婵的画工并不好,她家境贫困,年幼时并没有多少的笔墨给她作画。但是画不出风头的荷花,也不会太难。
两个时辰之后,荷塘景致跃然于画纸之上,绽放的荷花栩栩如生,像是从外头采撷进来放在画中似的。刘襄大为惊叹:“先前从未见姐姐做过画,没想到竟然画的这般像!和柳花湖里的荷花长得一模一样!”
宋青婵微微皱眉,落笔将荷花最后一笔勾下,她却觉得怅然无味。
正如刘襄所说,画的与湖中荷花极像,那也仅仅是像罢了。
刘襄看她盯着画纸久久不动,“姐姐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抬眸看到刘襄笑盈盈的眼眸,眼如琉璃,眼底好像是盛满了清河万里,这一瞬间,她才知晓自己画中究竟是缺了些什么东西。
缺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没事。”她将笔洗了,换了支画笔,“还有多少时间?”
“约莫还有半个时辰。”
“够了。”她点点头,在画上继续下笔,笔墨寥寥,勾勒出一艘小舟,刘襄也不打扰她,安安静静趴在一旁看她作画。看美人提笔,美不胜收。
半个时辰后,桥上许多人走过去交画作,看刘襄还在,都不禁笑话两声:“哟,刘三姑娘还在磨蹭呢?怕是三姑娘今年,又有什么大作要出了吧?嘻嘻。”
刘襄憋红了脸,梗着脖子说:“关你们什么事!”
去年她给肖远交了一张麻雀图,那些姑娘们私底下便说她麻雀想要攀上枝头变凤凰,暗指她对肖文轩的痴心妄想。
可谓是丢足了脸面。
回过头,宋青婵已经收笔,脸上笑容清浅。刘襄回头就忘了旁人对她的嘲讽,欢喜跑过去看,“姐姐画完了?”她垂眼看去,原本就栩栩如生的荷花池上,一艘小船,一个少女,笑盈盈采摘荷花,少女眼眸清澈,格外传神。
刘襄怦然心动,嘴巴张得大大的,“青婵姐姐画的是我?”
宋青婵涤笔,轻笑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