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看清了里面的人,手里的鞭子吧嗒就掉在了地上。
那里面出来的,是他日思夜想,做梦都想见到的人——大端朝五皇子赵驰。
*
他无数次的偷偷瞧过他。
只敢远远的。
有些年节上,殿下会来后宫行走。那会儿五殿下的母亲兰贵妃还在世。他一定换了舍不得穿的新衣服,浑身洗的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扑了攒钱从宫外带回来的香粉,带着香囊,只怕自己身上有味道。
一早就在兰贵妃住的栖桐宫外候着,五殿下远远来了,叩首在地,头也不敢抬。
只有一次,五殿下真的走的近了,他抖着声音说了句恭贺新禧。
五殿下停了步子。
“你看着不大,叫什么?”殿下问他。
“奴婢是直殿监的洒扫太监。”何安小心翼翼的回答,“奴婢叫小安子。”
“小安子。新年平安,倒是应景。”五殿下道,“抬手,赏你了。”
何安连忙双手捧着抬到头顶,接着一个红包就落入他的手里。
“压岁钱。”五殿下笑了一声,接着那双鞋子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何安在雪地里又跪了一刻才敢直起身来,五殿下给了他精致的红包,里面是一颗金镶玉、提溜圆的玉珠子。
一看便并非俗物。
虽然风雪不小。
他心却热的很。
再然后是殿下外出游学,几年了无音讯……
终于把人给盼回来了,整夜辗转反侧,计划着自己怎么收拾打扮,去见了五殿下,才显得体面,才显得自己这几年争气,做了个没给殿下丢脸的奴才。
*
如今种种幻想都成了云烟。
自己一身雨淋水泡的,狼狈不堪不说,脸色铁定是苍白的。
还抬着鞭子正要抽人。
何安晓得自己这时候的模样,定是丑态倍出。
偏偏让五殿下瞧了去。
仿佛一桶冰水自头顶浇落,何安浑身都开始发冷发麻。
“殿、殿下——!”何安声音也抖着,瞬时就跪了下去,“奴婢不知道是殿下在这儿,惊扰了您,奴婢该死!”
喜平见何安跪了,也连忙跪了下去。
驿站里一时就安静了下来。
他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像是要等待最后的判决,浑身抖得筛糠一般。
“这位是……”过了好一阵子,赵驰开口缓缓问。
“奴婢、奴婢是御马监的太监何安。”何安连忙回话,“今儿出去西郊皇庄盘账,回来的迟了,说是找个地方落脚,这外面风雨又大……”
他咬了咬嘴唇。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开脱罪责,要搁着御马监下面的人敢这么说,自己个早让他掌嘴了。
“是何督公?”赵驰问。
“是、是奴婢。”何安说,“殿下面前不敢称督公。”
何安视线里,一双皂靴近了,然后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在他大臂下一托,不由自主的他便被抬了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赵驰俊朗温和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何督公是中贵人,起来说话。”赵驰道。
何安吓了一跳,连忙敛目,然而脸已经是微微红了,喃喃道:“谢殿下。”
赵驰这才转去问驿卒:“这是怎么回事。”
驿卒把前因后果讲了,赵驰笑了笑:“既然如此,便把我这间空出来给和何督公住便是。”
何安连连摆手:“这可是不得,奴婢们在楼下大堂里凑合一夜就行。”
“嗨……”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插了进来,接着便见着有个穿着白色里衣,胸膛半露,还披头散发的绝美男子懒懒的从里面出来,靠在了赵驰肩膀上,“这不简单吗?我那间屋子横竖也是住不着的,不如就让给了这位督公好了。我呢……就在殿下房间凑合一宿吧。”
赵驰瞪了他一眼,嘴里却道:“华老板这个提议不错,督公意下如何?”
华老板?
华雨泽?
刚才在殿下房间里?
接着还想呆一整宿?
臭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