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皇宫金碧辉煌,彰显着这大端朝的最高威严。
然而在内侍从官的引导下穿过朱红色大门,赵驰感觉到的依然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太和殿前广场之上除了些侍卫和打扫的太监,也并没有其他人,寂静的可怕。
等近了内庭,到了西苑门外,皇上身边随侍的太监李兴安便已接了赵驰往里去。
从院子里过去的时候,李公公躬着身子笑道:殿下在外这么多年,安然回来,定是贵妃保佑。待会儿陛下见了也应该是高兴的。”
赵驰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个锦囊,给李公公塞过去:“听说是公公帮忙,我才能得以面圣。这点小小心意,公公笑纳。”
李公公百般推脱,手却不送,末了说了声折煞了老奴塞入怀中。
在廊间七转八拐,走到最里面的寝殿,已经是三伏天,门口还挂着冬天的厚帘子,暗沉暗沉的,从缝隙里传出些药味儿来。
“自从大前年乾清宫失火,皇上就搬到西苑了。殿下容老奴进去禀报。”李公公掀开帘子进去,那药味儿更重了一些。
又过了一刻钟,李公公才出来,小声道:“殿下进去吧,说话需轻巧些,莫打扰了陛下修仙。”
赵驰抬脚进去,外间拉了帘子昏暗无比,他站了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样子。
里面厢房里放了一个通天的炉鼎,下面烧着红碳,淼淼烟雾从炉鼎里飘散出来,掺杂着一股气味,闻了让人意识有些昏昏沉沉。
皇帝便盘腿坐在炉鼎边,正闭眼念了什么咒。
“可是驰儿?”老皇帝咳嗽了一声,开口缓缓问道。
赵驰立刻匍匐在地,声音悲戚的唤了一声:“父皇。”
他在地上跪了不知道多久,皇帝才缓缓从里屋踱出来,坐在了榻上道:“起来吧。”
赵驰起身,用余光去看皇帝。
皇帝比自己走时老了许多,脸上都是皱纹,颊边还有老人斑。他身着麻布道服,头发披散在身后,脸色蜡黄,胸口频频起伏。
“朕听李兴安说,你这回来了,对朕分外想念,非要见上一见。”他声音也犹如破风机般的刺耳。
“做儿子的,怎么能不想念父亲。”赵驰垂首道,“外出游学八年,见了我大端朝疆域之北、也见过大端朝之南,然而无论离京多远,儿子心里思念最盛的就是父皇了。”
皇帝一双眼睛鹰眼一般的锐利,上下打量赵驰,缓缓靠在椅背上,笑了一声。
“尽是些无稽之谈。你会想朕?你可别忘了,是朕让你在外游荡了这么些年。”
赵驰马上又跪地朗声道:“儿子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哦?”端文帝微微直起身子问他,“那朕让你再出去个十年,你可愿意。”
赵驰跪地抱拳道:“儿子叩谢隆恩。”
赵驰只觉得端文帝一双锐利的鹰眼正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挖掘探究出他心里的所思所想。皇帝确实老了,然而他自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威压却丝毫不曾减弱。
屋里安静了片刻。
端文帝笑起来,轻轻咳嗽了两声:“你这样貌长开了,倒是像极你的生母。”
赵驰低着头,心里那股子恨意排山倒海的掀了起来。
他并非兰贵妃亲生,乃是皇上qiáng • bào了兰贵妃殿中一个迟姓宫女所生。他生母只得了那一次圣恩,有了赵驰,便犹如这宫中的沙砾一般被遗忘在了角落。
生产的时候,母亲难产死了,是兰贵妃收养了他。
如今皇帝提及他的生母。
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还记得我的生母?”赵驰问到。
“本是不记得的,看到你的模样,依稀想了起来。”端文帝叹息,“柳叶眉、丹凤眼,顾盼生姿,活泼可爱……年轻真是好啊……”说到这里,从端文帝年迈的身体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赵驰站在下首,安静听着。
李公公从外面赶紧进来,又是递茶又是揉背,好半天皇帝才顺过气来。
“你想见朕无非为了封藩的事。”皇帝说,“你自己怎么想?留在京城,还是给你块儿封地?”
“儿子全凭父皇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