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皇儿如今是皇帝,是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的尾音拐了几个弯,哀怨又愤懑。侍人皆把头垂得更低了,刘辩却镇定如常。
他自幼长在史道人家,与父母都不甚熟悉,更别提何皇后当年的手段有多吓人,被宫人传得玄乎又玄,简直成了蛇蝎妇人的代名词。刘辩一见她就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伴随着成长,虽交流无碍,终是离了心。
“儿不敢。”
“这有一份奖赏拟帖,请母后定夺。”
他将怀中的竹简拿出,一旁的侍女当即呈了上去。
片刻后,伴随着巨大的碰撞声,竹简被摔到了屏风上,呼啦呼啦散了一地。
侍人吓得跪了一地,刘辩也顾不得脏,忙上去捡起,用广袖擦了擦再度举过头顶。
“请母后定夺!”
何太后被他的举动气得差点厥过去,当即破口大骂。
“你这是引狼入室!”
“试问母后,就是庶子小儿,焉有不知此为虎狼?”
“吾等孤儿寡母如若羊入虎口,危机四伏,唯有引狼才能与虎相搏。”
刘辩正处于成长期,低沉的音色转变让何太后一惊,但听着听着还是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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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宫位于南宫群殿中间,与兰台相邻,巍峨壮丽。
刘辩抬首看了下牌匾,它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就那么孑立在烟火气十足的皇苑里。
袁太傅也穿着便服,与他相对而坐。
一字一顿,句句剥丝抽茧。讲了一刻,他眼神一瞥,就见当今陛下早已魂不守舍,抵着下颚晃头晃脑,呼吸温吞。
摇了摇头,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陛下,陛下。”
窗楣上有雨珠斜打,水花四溅。不巧,一滴就落到了刘辩鼻尖,他耸了耸鼻头,打出个喷嚏,倾身醒来,一眼便看见了面前喜怒莫辨的太傅。
“陛下忧心国事、勤力操劳,若是疲惫,大可告知一声。”
刘辩见他面色不太好,当即委屈道。
“太傅,朕是日思夜想,忧心来忧心去。”
“不知拿宫苑里的断垣残壁该如何是好?”
袁隗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刘辩时不时瞟他一下,直待到他目露不屑时,才继续说道。
“不过刚才见到太傅,朕灵机一动,想到个好办法。”
他握住太傅的手腕,满脸欣喜样。
“袁本初、袁公路兄弟二人,焚我青琐门,烧我朱雀阙,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袁隗虎躯一震,稍稍瞪大双眼,暗道莫非他一语成谶?
“太傅,你是他们的叔父,你说,修建宫苑这么费财费力的事,袁家是不是该出一份力?”
小皇帝面有哀色,双瞳深不见底,说的话却直教他颤抖,袁隗突然有种先帝回天的感觉,疯狂地攀着世家,啖其肉饮其血。
“太傅勿忧”,见袁隗泰山崩于面前也毫无松动的脸终于有了裂痕,刘辩继续添油加醋道,“虽然他兄弟二人毁了朕不少宫室,但也有诛宦官救驾之功,袁本初又是世家子弟,学识渊博、姿貌威容,朕与太后决议由他任大将军之位,统朕先舅何进遗军,袁太傅觉得可否?”
他从怀中掏出细心保存的竹简,袁隗伸出双手握住竹简,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那张印着太后玺印的竹简。
“臣替小侄拜谢陛下,拜谢太后!”
他虽上了一定年纪,躬身揖拜的动作却很流畅,刘辩忙把他扶起来,面上仍是那副喜色,教人看不清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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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隗老儿以为你是个傻的,居然为了钱将将军之位给了袁绍。】
[他最好真的这么想。]
[当然有我父皇在前,我觉得他下意识就是这么觉得的,陛下昏庸无能,卖官鬻爵卖到了大将军之位上。]
【哔——】
耳膜刺痛麻痒,刘辩在脑海和系统互骂了百八十遍,脚步却不停,昂首挺胸回到了永乐宫。
“说来,汝有何事相禀?”
小黄门给他脱下有些湿漉的上衣,放到燎炉边烘烤,刘辩突然就想起了早上的事。
“回禀陛下,昨日膳房出了点事。”
“何事?”
刘辩换了另一身衣裳,盘腿落座,闻言不禁蹙眉。
“说来也是幸运,晚膳时奴婢来唤陛下用食,见您和陈留王难得酣睡,便令了推延。”
“原本的晚膳就放在了膳房,哪知有鸟雀下来衔食,竟然当场暴毙。”
小黄门声音尖厉,刘辩当场被吓了一跳。
“然后呢?”
“奴婢不敢声张,将东xī • zàng起、膳房诸人和靠近过的侍人尽数拿下,另换了人由奴婢看守着烹食。”
刘辩心里一怵,若不是耽搁了晚膳,死的不就是他。
黄门见他面色不好,当即跪下回道,“请陛下放心,如今膳食皆有专人先试尝,断不会再有此事。”
【皇宫好危险,还是去种田吧,我觉得隔壁的种田系统贼适合你。】
[……闭嘴]
【呜,等会儿……】
[???]
【有……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你怎么回事?]
【亲,您预订的第二个任务到啦,有没有想我啊!】
[……]
【第二个任务:顺利躲避刺杀。】
小黄门看着自家陛下突然一脑袋磕在檀几上,吓了一跳,当即膝行过来,痛哭流涕。
“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陛下你不要想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