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趾高气昂的恶魔仿佛是错觉,她耷拉着脑袋没有神采。
“我刚刚才做完实验出来,倒是你一个学生大半夜从后门翻进来是想做什么,”贝里曼因为白天的事情还是十分生气,此时的态度便也不是特别好,“你知不知道罗卡布罗晚上十点之后不让任何学生进入学院,被发现的话立刻退学。”
“那教皇阁下可以替我保密吗?”安妮塔嘴角带着笑,声音软了软,有些可怜。
贝里曼愣了一下,随即咬咬牙,面色更不好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安妮塔没打算瞒着他,因为这个事情她没有解决的办法,反正贝里曼联系着里世界,他总归会有办法。
“我听见了哭声,从我家庄园一直追寻着哭声,最后发现是来自这口古井。”
“什么哭声?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贝里曼似乎不相信她,脸色沉了沉,可安妮塔听出了他声音中带了些危险。
说话间,那个哭声的主人似乎说了话。
“呜呜呜呜呜呜呜……快……逃……”
安妮塔身体一僵,结合了贝里曼的反应,声音的主人是让她快逃吗?
可是现在离开反而会露馅,于是她定了定神站在原地:“就是呜呜呜呜呜呜呜的哭声,您没有听到吗?”
……
贝里曼似乎有些嫌弃,不过他皱起了眉头:“什么哭声,你是不是听错了。阿勒普这个季节刮风下雨是常事,是不是神殿待久了连风声和哭声都分不清楚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快……逃……快……逃……”
那个声音还在坚持说着。
安妮塔心中很快过了一遍办法。
她仍旧选择了蹲下身,她注意着身后的贝里曼和黛瑟,耳朵贴着石块。
贝里曼在她低身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了杀意。
身边的黛瑟也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安妮塔,甚至举起了一只手。
“安妮塔?”兰斯奈尔突然出现了。
他在不远处叫了一声。
安妮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真的打起来贝里曼还好说加上一个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黛瑟恐怕有点难搞。
贝里曼看了一眼黛瑟,黛瑟放下了手。
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人,声音中带着恼怒:“一个两个大半夜往罗卡布罗跑,是真的不把校规放在眼里是吗?!”
兰斯奈尔朝前走了几步,他靠近了已经起身的安妮塔。
望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我来找你有事。”
“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早上见面你也不说,那么喜欢和学院作对?你别忘了露西娅他们在盯着你。”贝里曼说道。
“早上那种情况你听不进去。”兰斯奈尔冷淡回道。
贝里曼似乎才想起来早上二人发生的不愉快。
他闭了闭眼稍微收敛了一下脾气:“有什么事情?”
“明天我要去看母亲一趟,所以明天的取血提前到今天。”
因为取血通常都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兰斯奈尔这才大半夜来找贝里曼,碰巧看到了安妮塔,而贝里曼似乎……带了杀意。
贝里曼皱了皱眉头:“为什么突然要去看你的母亲?幻境里面还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兰斯奈尔心不在焉的。
见他不想说,贝里曼也就不想多问,本来的计划被打断,他有些心烦意乱。
“行,那现在就去教廷。”
他顿了顿看向安妮塔:“你说的哭声现在还有吗?”
安妮塔从起身之后那个哭声就不见了,她心里大概知道是贝里曼做的。
于是她挑了挑眉:“没了,可能真的听错了吧。”
“她怎么回事?”安妮塔指着明显不正常的黛瑟问道。
“哦,做了一个实验,她现在听我的话,你们不用担心。”贝里曼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黛瑟迟钝地点点头:“是的,我现在听从贝里曼阁下的指令。”
“走吧。”兰斯奈尔说道。
他们要去取血,安妮塔就没有机会跟着了,只能随着他们离开罗卡布罗。
临走前她看了一眼那个古井,石块微微颤抖着,可是黛瑟在她旁边代替贝里曼盯着她,于是只能放弃查探,等到白天再说。
*
安妮塔坐在窗前想了一个晚上的哭声可是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并且兰斯奈尔又要取血的事情让她不安,手指捻着书页十分烦躁。
接下里的时间,她再也没有听见那个男人和女人的哭声了。
早晨七点钟,珍妮弗准时敲开了她的房门,拖着她用了早餐后便去了阿勒普的大街。
珍妮弗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不断向她介绍着各种东西,还买了一堆裙子送给她。
在一个服装店前,珍妮弗看上了一条珍珠蔷薇裙,便拜托安妮塔等等她,她去试一试那条裙子。
“哎,听说了吗,圣文森特好像有传染病。”
不远处的小桌子旁几个妇人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话。
“啊,怎么可能,如果要是传染病不早有消息,现在圣文森特还好好的,昨天我还从那儿来的小摊贩那儿买了几个小首饰呢。”
“我丈夫在宫廷任职,是真的,只不过好像面积没有那么大,并且已经封城了。”
“要是封城我们这儿这么会不知道?别瞎想了。”
“嗐,我丈夫说好像不是传染病,是恶魔!所以国王才不让说的。”
“恶魔?真的吗,不是说恶魔早就消失了。”
“怎么可能呢,恶魔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消失,不过是上面人哄着我们玩儿的。”
“国王已经派了法师塔的法师过去了,听说好像没有什么用,估计过几天消息便会传满阿勒普了。”
“哎,真是造孽啊,今年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切,不都是怪国王非要留下那个神子,我看啊就是他害得,说不准他就是恶魔呢。”
“要真是这样,咱们可得请愿让国王驱逐他出境才行,恶魔怎么能够留在我们帝国。”
“他害了约瑟夫整个家族还不够,还要害大家真是过分。”
几个妇人从传染病说到了恶魔,现在完全变成了“声讨”兰斯奈尔的对话。
“咚!”一个白色的液体在几个妇人的裙子上炸开。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羊奶,谁扔的羊奶!”
“哪个小鬼啊!乱扔什么东西!”
妇人一边拍打着裙子上的污渍,一边站起身找人。
她们看到了几步远的安妮塔,其中一个胖妇人也是第一个说神子的妇人冲了上来。
她拽住安妮塔的手腕:“是不是你扔的!”
安妮塔看也没看呗拽的通红的手腕,她捏着妇人的腕骨笑着。
“不小心手滑砸到了几位,真是抱歉,如果需要赔偿我可以的。”
“手滑?你怎么手滑啊,这么远你明显就是扔过来的啊!”另一个妇人说道。
“喂,看你的年纪应该在罗卡布罗上学吧。不会是对那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有什么好感吧?”胖夫人上上下下扫了安妮塔好几眼说道。
懒得回答她的问题,安妮塔笑着:“需要多少赔偿我都可以出。”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胖夫人气急败坏。
“人话我当然听得懂,狗叫我当然听不见了。”安妮塔往后退了退。
“你!”胖夫人作势要打人。
突然手腕间附上了一股寒冷。
她眼神扫过身边的人,咬了咬牙,甩开了那只手,眼神之中流露出厌恶。
接着恶言恶语地说道:“我呸!原来是尊敬的神子阁下啊。”
“还叫呢。”安妮塔扯着嘴角说道。
胖夫人实在气不过想要冲上来大人,却奈何兰斯奈尔拦在前面。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妇人,脸上有些苍白。
取血取到一半,贝里曼便被格兰特叫去了宫殿,说是有急事。
贝里曼对于格兰特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兰斯奈尔先回家,等事情结束了他再来找他。没想到经过这条街的时候恰巧听到了那些妇人的话,他本来也没有在意,没想到看到了安妮塔把手上的羊奶扔到了贵妇人的身上。
他顿了顿便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直到那些贵妇人冲上来要打安妮塔他才出现。
虽然贵妇人厌恶他,但是奈何国王庇佑,她们除了过过嘴瘾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连带着赔偿衣服的钱都不要了便急匆匆地离开。
“你没事吧?”兰斯奈尔攥了攥指尖,回过身问道。
因为取血他的脸色过分苍白,在阳光下好像随时要倒下一样。
安妮塔抿着唇,摇了摇头:“没事。你不是和贝里曼……怎么会在这里。”
兰斯奈尔回道:“国王陛下有事情让他进宫,估计今天一天他都只能待在皇宫了,贝里曼就让我先回家。”
“恩。”
……
两人都没有提刚刚的事情,可是又因为刚刚的事情实在有些尴尬,本来是打算教训一下这些多嘴的长舌妇没想到还被兰斯奈尔看见了。
幸而珍妮弗这时候抱着东西出来:“安妮塔!我好啦,我们走吧!”
兰斯奈尔垂了垂眼,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走了。”
“恩。”安妮塔本来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是谁啊?”珍妮弗并没有见过兰斯奈尔,她抱着安妮塔的手有些好奇地问道。
安妮塔看了她一眼,说了兰斯奈尔的名字。
珍妮弗反倒是没有多少情绪,只是像认识一个普通人一样,她点了点头接着又拉着安妮塔进了另一个店铺。
*
“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格兰特坐在高椅上,将手中的资料摔在了地上。
圣文森特确实发生了传染病,而他派出去的法师却说不是普通的传染病。
“陛下,法师塔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既然他们都说不是传染病了,那就代表就是恶魔。那么现在英嘎做的就是和别的帝国的使团说清楚我们的情况才是,现在秘而不宣会出事的!”
格兰特站起身来回快速走了几步:“说!?怎么说,说我布兹尔南多,这个最强大的帝国发现了恶魔?恶魔还给我们的城镇带来传染病?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那些小国都没有出现这种问题我们出现了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会怎么看我们啊?!我不要面子吗?”
贝里曼喝着茶水听到这番言论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陛下!可是再拖下去,早晚会出事!恶魔出现就说明边界的结界已经松动了!不联手我怕到时候更多的恶魔涌入,那就糟糕了。”
“闭嘴!不是有法师塔的法师在吗,还有教皇在,你们担心什么!你们是在质疑教皇阁下的能力吗?”格兰特说着说着走到了贝里曼身边,他拉开了贝里曼旁边的椅子坐下。
“贝里曼,现在应该怎么做?首席法师已经确定了是恶魔散发的东西,我们应该对民众宣布这个事情吗?”
贝里曼缓慢放下了茶盏,他看着格兰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觉得陛下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