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宜撑开眼皮,把手机捞过来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半了,心想谁啊,都这么晚了还打架子鼓。
她翻了下身,用被子捂住一些头,继续睡觉。
十分钟后,终于耐心告罄,掀开被子下床,趿拉上拖鞋,出门,上楼。
这幢楼总共就七层,她的上一层就是顶楼了,许梁宜爬到顶层,寻着声源走到一扇门前,抬手按门铃。
按了半天也没人开门,里面的架子鼓倒是响个不停。
她便用手拍门,“有人在里面吗?”
杜燃特停下手里的棍子,对景宁问:“刚才有人敲门?”
景宁还没回答,门“啪啪”响了两声,的确有人在敲门,他笑:“你竟然没听错。”
杜燃特:“谁啊。”
景宁:“我怎么知道。”
景宁走过去打开门,下一秒,眼前一亮。
女孩一身长至膝盖的碎花睡裙,外面披着件带帽的小针织衫,她皮肤比羊脂玉还白,似乎刚睡醒,头发上有两根呆毛,她眼睛极漂亮,会勾人似的。
“美女,找谁啊?”
景宁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眼底炯炯地对许梁宜问。
“刚才是你打架子鼓?”
许梁宜问。
景宁道:“不是我,是我哥们,怎么了呀?”
许梁宜道:“让他过来。”
景宁偏了下头,“干嘛呀?”
许梁宜道:“我说,让他过来。”
景宁哦了声,扭头,“杜燃特,有美女找你。”
杜燃特挑起眼,目光投到门口被景宁宽身挡了一半的女孩身上,他疑惑了下,起身,走到门口。
“找我?”
杜燃特看了看许梁宜。
许梁宜问:“刚才是你在打架子鼓吗?”
杜燃特:“对啊。”
许梁宜:“你有病吗,还是脑子不正常?
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了。”
“……”
杜燃特和景宁都愣了下。
“玩架子鼓可以,请选择正确的时间,现在是睡觉的点了,如果你们不想睡,可以做别的事情,抽烟喝酒看剧都可以,就是不要闹那么大声影响到别人,不然我可以报警告你们扰民。”
许梁宜说。
“……”
“……”
两个人似乎都有点哑口无言,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凶,他们好像都是人生的第一次。
是大晚上,对方两个人,自己只一个人,许梁宜也不是毫无谨慎,她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想离开,杜燃特道:“等会儿。”
许梁宜回过去一个“干什么”的眼神。
杜燃特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皮夹子,将皮夹子里崭新红艳的毛爷爷们都掏了出来,有一沓那么多,他全部塞到许梁宜手上,“拿着,然后忍受,懂吗?”
“……”
许梁宜无语了两秒,把钱往杜燃特身上砸,“有钱很了不起?”
杜燃特呆了一瞬。
景宁也呆了。
“还是那句话,请别打架子鼓了。”
许梁宜说完这句,快步离开。
背影要消失在门口两个人的视野时,他们好像还隐约听到一句:“谁再打谁是shǎ • bī。”
“……”
“…………”
半晌,景宁回过神,感叹:“好清新脱俗的妹妹啊。”
杜燃特:“原来是个辣妹,我还看错她了?”
景宁弯腰,将地上的毛爷爷一张张捡起来,“钱都不稀罕,那她稀罕什么。”
杜燃特:“这女人有点意思。”
景宁:“你别跟我争啊,她是我的。”
杜燃特:“争个毛,你忘了咱们故意来这破小区住是为了什么?”
“没忘啊,体验贫民窟的生活,寻找创作灵感。”
景宁道:“下一首震撼乐坛的歌曲,即将会在这里诞生!”
杜燃特:“是啊。”
景宁:“可是人家妹子刚才说了,我们再扰民,她会报警。”
杜燃特:“你也信?”
“信,我觉得她能干得出来,”景宁翘了下唇,“而且我也舍不得再吵人家妹妹了啊。”
杜燃特撸掉身上的T恤,甩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一瓶白兰地灌了口,“这破小区,隔音怎么这么差。”
“我好像有点灵感了,你别打扰我,我去写歌。”
景宁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
杜燃特掀眼皮看他一眼。
*
许梁宜回到自己的住的地方,在床边脱身上披的针织衫时,衣摆扫到床头柜上的闹钟,闹钟掉到地上,滚进床底。
许梁宜皱了下眉,蹲下去捡,但闹钟滚得有些深,她的手没够着,只能跪下去,脸几乎要贴到地面,努力伸手去够。
终于够到,可是这时候,她目光瞥见一颗好像是粉色的,小小的珠子。
光线很暗,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把闹钟擦干净放到床头柜后,许梁宜把手机抓过来,点开手电筒,往床下照了下,清晰地看见那里的确有颗小珠子。
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颗粉钻。
许梁宜一眼认出,是陆怀洲送给她的那颗粉钻。
在学校的时候,不是寄快递给他了吗,这颗粉钻怎么会出现在她床底下?
许梁宜努力伸手将粉钻捡出来。
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擦了下上面的灰,落到床头柜的小台灯下看。
粉钻很小,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许梁宜发了下呆,拿起手机。
现在马上凌晨了,但是美国跟这边时差有十多个小时,她这边是凌晨,他那边应该是半早上或者中午。
许梁宜便拨通了电话。
嘟了没几声,那头接听,男人嗓音磨过铁片,磁沉又沙哑,会挠人的耳膜一般:“怎么,想我了?”
“不好意思,并没有,请你不要自恋。”
许梁宜道。
“那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男人道。
许梁宜道:“我问你,这颗粉钻,是不是你放我枕头下面的?”
许梁宜已经记起来了,那天她痛经睡不着,就感觉到有珠子似的东西掉下床去,现在想来,都不是幻觉,这颗粉钻,之前应该是被放在她的枕头下面。
陆怀洲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陆怀洲回答得坦然:“是啊,你才发现?”
“你,你什么时候放的?”
许梁宜握紧了下手机。
“第一次进你那小破屋的时候,就放的。”
他声线浑浊了分。
“……”
许梁宜心口漏了半拍,安静了一会,逃似地将电话挂了,仿佛怕通过电流,会让陆怀洲捕捉到她呼吸变得不畅。
她也不知道她在慌张什么。
一颗粉钻而。
他有钱,可以买很多颗这样的粉钻的。
科学证明,女人在每晚十一点之后,理智会下降,所以许梁宜将粉钻找个东西包好,放抽屉里后,选择上床睡觉。
夜很深,月亮的胖身还在,墨色绕竹,不知道过去多久,许梁宜沉入梦乡。
*
美国纽约。
陆怀洲跟一个合作商谈完,出餐厅,上了一辆加长版林肯商务车。
“把等会的会议资料给我。”
陆怀洲对旁边的秘书说。
“陆总,给。”
秘书递给他一个文件夹。
陆怀洲翻开文件夹,懒垂下眼睫。
过了会,他握起桌上的杯子,准备喝口水时,视线瞥见外面,一个商场门口,一个身穿酒红色西装的美国男人,正跪在由红色玫瑰花围成心形的一个圈里,手捧一束红玫瑰,半跪下,他面前是个长裙美国女人。
他似乎在表白。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美国女人笑得嘴咧到耳根,激动又开怀地接过美国男人手里的玫瑰花,等他站起来后,和他相拥亲吻,路人在旁边鼓掌。
注意到男人在看外面那个场景,黄思成非常懂老板心地道:“陆总,如果您也给许小姐送玫瑰花,许小姐肯定会开心的。”
陆怀洲瞭眼皮,视线投到黄思成身上。
黄思成脊背不由挺直了些。
旁边的小秘书道:“是呀,陆总,没有女人不喜欢玫瑰花的。”
陆怀洲为了把女朋友追回来,天天往燕城跑,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圣瑞总裁办的员工们,没有人不知道。
陆怀洲沉默,就在小秘书忐忑是不是自己话多了的时候,男人开口,“红玫瑰,会不会太俗了?”
小秘书愣了一下,道:“不,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