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道细微的抽凉气的声音将牧临拉回现实,原来是处理伤口过程中,顾三千被碰到了伤口,将他从昏迷中痛醒了。牧临急忙凑过去,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的伤,想碰他却又不敢碰:“阿千……你醒了,你怎么样?”
牧临问完之后觉得自己是白问,又抬头问医生:“军爵的身体怎么样?有危险么?”
顾三千皱着眉头没说话,他嘴唇泛白,虚弱无力,显然没有精力回答牧临的问题,医生倒是发话了:“夫人请放心,军爵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顾三千医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医生紧接着又道:“不过他……失血过多,要好好调养才行。”
牧临咬着牙点点头,对一旁的警卫员吩咐道:“你去让厨房炖些补血的汤,要从头到尾亲自盯着,不能离开人。再派一队人到外面守着,加强警备,其余人都先出去吧。”
警卫员往顾三千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微微点一下头,他才应下牧临的命令:“是,夫人。”
——牧家军只听统帅号令,如今的统帅是顾三千,他们只听他的话,就算是他的夫人也没有指使他们做事的权力,所以就算牧临下达了看似很合理的命令,也要顾三千亲自同意,他们才会照做。
牧临自然明白这一点,他用力握紧拳头——当年这个规则还是他定下的,就是为了保护统帅,如今他竟然……亲自带了间谍进来,还这么贴心,把人送到顾三千身边。
他连个普通士兵的觉悟都不如。
人都离开了之后,牧临才坐下来,轻轻握住顾三千的手:“阿千。”
顾三千见牧临满脸愧疚,完全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内心其实也有些心虚——毕竟今天这场意外,基本都是在他授意默许之下完成的。他想给牧临一个教训,如今看他真受到了教训,他又于心不忍了。
顾三千受了伤之后,比平时安静很多,他睁着眼睛望着牧临,气息很弱:“叔叔,我没事的。”
牧临用力握紧他的手,见顾三千这副乖巧脆弱的样子,又心疼又愧疚:“是我的错……今天的事情完全都是我的责任,对不起。”
顾三千皱皱眉头:“叔叔……”
“你不用说了,是我的错。”
牧临深吸一口气,将脸转向一边。发生了这种事,他哪还有脸面对顾三千。
他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是我把燕十陵带进来的,我竟然从没想过他会对你不利。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连这点事都想不到,还把你置于危险。”
牧临看到摆在一旁的匕首,上面沾着血,想必就是燕十陵用来刺杀顾三千使用的凶器。牧临一把将匕首抓起来,口中继续道:“军法有令,因个人判断失误致主帅受伤,其罪当诛……”
顾三千从听到他说自己“老了”的时候就警铃大作,再见牧临把匕首拿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急忙扑过去把匕首打掉,然后一把握住牧临的手:“叔叔!你冷静一点!先听我说!嘶——!”
顾三千害怕牧临手快自裁,刚刚打掉他匕首那一下简直拼尽全力,又牵扯到胸前的伤口,疼得他脸都白了。牧临急忙扑过去扶住顾三千:“阿千!你身上有伤……”
“你还知道我有伤……就不要引我跟你搏斗啊。”
顾三千虚弱地看了牧临一眼,牧临被他看得垂下头,眉头紧锁:“……我犯了大错。”
顾三千用力握住牧临的手,心里叹口气——看来他这剂药,下得有点猛了。早知道就不吓唬叔叔……
其实他对燕十陵早有防备,这一刀完全躲得开,顾三千故意没躲,让他刺在自己身上,就是想借燕十陵这件事彻底断绝牧临给他找什么“后备顾夫人”的念想。
顾三千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如果能一下子就解决问题,他不在乎冒这个险。
他甚至想过,若燕十陵刺不中他,他就捅自己一刀。
……只是没把握好这个度,叔叔肯定难过死了。
顾三千盯着牧临看了半晌,深深叹口气:“唉……叔叔,你如果想让牧家军失去主帅,便自裁吧。不过,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于世,我们俩一起死。”
“你……!”
顾三千面色苍白地盯着他:“我说过,我不想再在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我现在只是受伤,还没死,如果叔叔有什么事,我才活不下去。”
牧临轻轻坐在他旁边,垂头丧气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