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群从来没敢想过自己能单独有这么多地,怕拾掇不过来糟蹋了,觉得第一年开这些就够。况且,他也要回去,地的事情还得麻烦江淙他们,太多给人家累。
差役还要十日后动身,时间也不多了,李家四个人早早的把东西收拾好。
江淙他们离开前特意打了许多鱼留下,他们走之前吃不完,李青文便想着带回去几条,“这冷天应该坏不了,爹娘他们还没吃过鱼呢,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从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带鱼回去,一般人都不会这样做,李青瑞沉默了片刻,道:“仔儿,我们可能不能直接回去。”
“还要去哪儿?”李青文不解的问。
“这些皮子和药材得先拿去卖了。”李青卓指了指那些装好的东西,“咱们得先去范阳城。”
范阳城是北方排在前头的大城,人多,生意昌盛,许多商队都在那里停留,距离柳山县二百多里地,很近,但是却不属于并州。
李青瑞他们决定去范阳城,不单是为了卖毛皮和药材,也是想给蒋立平他们送家书,毕竟柳山县太小了,几乎没有去往洪州的商队和人。
估摸着日子,他们回到并州时天气就差不多回暖,再去范阳城耽搁几天,那鱼多半得臭了。
虽然很遗憾,林青文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一想这次卖了东西,就有钱给爹娘买别的吃的,也就罢了。
这天晚上,四个人睡不着,正在说着赶路的事情,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哭。
仔细听,又好像是风声,过了一会儿,又仿佛听到有人在呼救……
李青瑞躺不住了,立刻穿衣服起来,李茂群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也赶紧跟着起身,披上衣服就往外面走。
他俩出去半天没回来,李青文和李青卓也不安心了,立刻点着火把追出去。
到了外头,哭声就很明显了,同时听到大哥的声音,俩人放心的走过去。
“救命,救救……我哥病了,他们不管我们的死活……这、这荒山野岭的,去哪里寻大夫……”
俩人还没走近,就听到女人的说话声,李青卓顿了顿,没再往前,转头返了回去。
女人是住在南边窝子的流人,可能是急了,大冷天的跑出来也没穿多厚,趴在地上哭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没甚力气了,李青瑞喊她起来,只能干着急,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几个爷们也不能把人扛起来。
李青文年岁小,没有这么多顾虑,把身上的皮袍子给女人披在衣服上,将人扶起来,道:“再冻一会儿你都没命了,还咋救你哥……人在哪儿呢,你领我们去看看。”
说话的功夫,李青卓已经抱着一个包过来了。
女人冻的手脚僵硬,没法走路,李青文急了,把人背起来,老邢头嘶嘶哈哈的跑了出来,“走,我知道她们住的地儿。”
李青文才十四,身子骨还没硬,其实没啥大力气,亏得女人又瘦又轻,地方离的也不远,要不然可就费力了。
他们趟着雪到了窝子那里,一开门就看到里面好几张焦急的脸,那些人一看女人被背回来,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把人接回来。
女人哭着说官兵不理睬,里头的人俱是一脸绝望,哭嚎道:“没想到我孙昌抚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浩儿被我这个爹牵累至此,我还在这苟且偷生,我儿为了我……”
“你这丫头可真是莽撞,大黑天敢偷跑出去,我看你、你是想要急死娘啊你!”中年妇人哭的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你哥已经这般,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和娘怎么活啊!”
李青卓往里挤,打断道:“病人在哪儿?”
那些人愣怔了半天,有人伸手指了指火堆旁的一团隆起,李青卓便径自走了过去。
李青文跟在后头,解释道:“我二哥是在医馆做学徒的,虽然还不是大夫,总比你们在这干着急强,让他给瞧一瞧。”
这些人本来都已经听天由命了,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机,有几个年轻的立刻跪倒在地,激动道:“诸位的大恩大德,我们孙家没齿难忘。”
“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好,别高兴的太早。”李青卓道:“他如何病的,你们仔细说一说。”
孙家人一股脑的上去,李青文默默的站在原地,他总觉得二哥治病的时候有点冷酷无情……
一边号脉一边听他们说着症状,然后李青卓把周遭的人赶远了些,从包里掏出一个布褡裢,取下里面扎的银针。
看着光亮中的细针,李青文身上不自觉的起了一层疙瘩,抱着胳膊想,这里头也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