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边城那边入冬后猫在家里不同,临肃这个时候外头人还有很多,大都衣衫褴褛,行色匆匆。
岸边有几艘高大的木船正在建造,每一艘都有几十上百人忙里忙外,上面的监工手里拿着鞭子,正大声的斥责那些动作慢的,旁边还有不少人拎着桶往海里面走。
一边走一边四处撒目,不知道为啥,初来乍到的大家伙总觉得这里比边城更荒凉。
边城那边,营地里外都是敦实的土房子,一个挨着一个,屋里屋wài • guà着采摘回来的肥蘑菇和晒干的野菜以及大大的高粱穗子,烟囱从早到晚冒着烟,火炕和火墙烧的热,出门的一个个都裹的严实。
站在每家的院子外头,几乎就能听到孩子哇哇叫的戏耍和大人呵斥的声音,如果再近点,偶尔还能听到笤帚疙瘩打屁股以及苦苦哀求的动静。
临肃这里,除了官兵那几排房子,剩下大都是木头屋子和草棚子,冷冷清清的,要不是外面挂着东西,甚至都看不出里面是不是有人住,房子和人看着都不少,但仿佛没有人烟一般,看着就冷。
岸边上还有不少像是田一般的埂子,不知道是用来养殖还是晒盐,四四方方围着,一个个的里面已经被冻死了。
远远的看前方,白茫茫一片,却没有瞧到水。
马拉着爬犁到了海边,大家伙发现这里的海冻上了,一问这里的人才知道,沿海这十几里都结冰了,船在海里面,要想坐船,还得再往里走。
周从信招来这里管事的,得知了周丰年的身份,临肃的官兵立刻道:“大人,离船出发还有几日,您瞧是不是先在岸上歇一歇。”
周丰年没说话,不用问,周从信就从他家公子的脸上看到了嫌弃,笑着婉拒道:“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去船上等着便好。”
临肃官兵们也只是例行客套,留在岸上还得多伺候几日,到了船上他们就不用管了,所以一听这话,便立刻在前头带路。
海边的冰层冻的很厚,上面还有一层雪,人走上去倒是还行,马踩上去,一步一滑。
是以,在岸边的时候,大家伙便纷纷把爬犁上的东西卸下来,把底下压着的扁担拿出来,将东西绑在扁担前后,挑着往里走。
李青瑞和李青宏跟在官兵后面,李青文和江淙留在最后。
离的太远了,连船的影子都看不到,来回一趟怕是得不少时候,李青文把鞋提了提,又绑紧,然后把东西挑起来。
他担子上的不多,大都在江淙那里,把马匹和光溜溜的爬犁交给这里的官兵,俩人也跟了上去。
他们踩着冰往里走,临肃这里的人也有跟着同行的,其中不乏有老人和孩子,这天出门又带着桶、铲子和简陋的网,一看就是赶海的。
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约莫一股时辰左右,能感觉到迎面吹来的湿气,远远就看到了水波荡漾。
再往前走上片刻,冰层终于到了尽头,水和冰相接的地方全是人,一个个拿着铲子和木桶在寻找海物。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大船停在其中,那应该就是去往京城送贡礼的船只,只可惜离的远,看不真切。
浅水层里有小船,装不了太重,一个人上去,然后放几个箱笼便满了,得一点点从这里送到大船上。
反正还有好几天才起航,大家也不急,趁这个时候好奇的四处张望。
因为来之前,村里和族里长辈一再叮嘱,让他们在路上一定做事小心,千万不要给周大人添麻烦,所以此行的杨树村大家伙脖子都伸那么长,也没有凑过去看热闹。
他们平时连边城营地都不进去,冷不丁到了这陌生的地界,多走几步都加着小心。
今天天还挺好的,没有甚么风,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李青文却觉得有点饿了,他正想翻翻行囊,旁边的江淙探手过来,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又软又甜的柿饼子。
李青文一边快速的嚼着,一边惊讶的看着江淙,没想到他从森林里回来时也带了这个。
他的那些都被小侄子给兜走了。
吃完嘴里的,李青文又悄悄的问了句,“哥,你还有没?”
江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这次李青文没让他塞嘴里,而是接了过来,掰成了两半,自己吃一半,剩下的一大半递到江淙的嘴边。
笑了一下,江淙把送到嘴边的东西咬了进去。
江淙的帽子正扣在扁担上,此时饱满的额头和端正的五官全都露了出来,他这一笑,本来就十分有神的眼睛更多了几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