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阵中几人又惊又喜,同时叫道:“大师兄!”
蒋陵光正在天枢位上捏诀施术,无暇分神,扬声道:“是萧越么?”
萧越布阵未定,闻言仍施了一礼,客气道:“正是弟子。家父前日感应到这一位炎风护法……”说着,向那雾中的艳粉色一指,续道:“……苏陨星前辈在此地有魔息波动,命我率萧氏门人前来镇灭。先前知会谢长老时,才知您已带人先一步赶到。这魔头恐光喜暗,日落之后有妖术加成,又擅作雾隐分身之术,乍然遇见,难免吃亏。弟子加快脚程赶来,幸而……不曾延误。”
蒋陵光如释重负,连连摆手道:“如此再好不过。我阵法早已生疏,一并听你调遣便是。”
那苏陨星在雾中轻哼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们这群黑狗崽子。前日在开封府中,也是你们从中作梗,伤我炎风堂十余弟子。我看萧昭那老小子最近猖狂得很,怕是要本座找上门去,采上一采,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这魔头狡诈无伦,口中说话,一道粉光已直击坤位一名老妇。那乾坤二位正是八卦阵法中央核心,一旦纵横交合,大局已定,便再也撼动不得。那老妇冷笑道:“来得好!”竟不闪不避,十根枯瘦的手指红彤彤地向上一拨,好似千万枝珊瑚绽放于深海之中,虚实万重,竟将那粉光原封不动地打了回去。
兑位那名精干老者赞道:“延秀妹子,好一招’红妆宝镜’!”
我们见萧家这几位宗老修为高深,似不在蒋陵光之下,皆是精神一振。只听萧越谦恭道:“那弟子就斗胆僭越了。”说着,先布下萧氏主阵,才一一指点这边的北斗阵改换方位。他阵法精通自不必说,对蒋陵光带来的这几名弟子竟也了如指掌。何人擅长何种功法,他随口报出,竟无半点差错。转眼七位主星皆已就位,最后剩我和岳明柔时,只余两个隐星位,并不参与主战,只做掠阵之用。只听他略一犹疑,道:“紫霞宗岳师姐,你身上有伤,恐气力不济,请主弼位。江……师弟,请你移步开阳星旁,守辅位。”
我对这北斗大阵一知半解,却也知道开阳星与其辅星一主一副,合称双星,最是密不可分。这开阳星由武曲星君司掌,主其位的自然是我们之中战力最强之人。我应声坐在叶疏身边,心头竟掠过一丝惘然。
萧越布置停当,朗声道:“延宗长老,陵光师叔,二位所主之阵,一为天罡七星,一为北斗大阵。二者捭阖贯通,合而为一,威力倍之。请!”说着,黑袍下摆一拂,正坐紫薇星位与艮位生门交叠之处,阖目默念咒诀。萧延宗、蒋陵光亦同时催动阵眼,两座法阵顿时灵息流动,一并运转起来。
这阵法虽有生、死、奇、正诸般变化,本质却再浅显不过。譬如一个人,生具头、颈、腰、背、四肢,只要心智健全,便可完成吃饭、穿衣诸般事情。阵眼便是心智,阵位便是躯体,灵息如血脉贯流,一旦畅通无阻,退可守平安,进可御强敌。在场十七人皆为剑修,萧越一人连结两阵,便如将两名使剑高手联合起来,使其心念相通,共同完成一套剑法。常人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已是千难万难。如今他一个人既要兼顾十七人灵质生克、灵息流续,还要将苏陨星雾中如鬼似魅的攻击一一化解,其一心多用,精细繁复,非常人所能想象。只见浓雾之中,两道淡淡的法阵光环交递往复,绵绵不绝。我一向钝感,起先只能感知到身边的叶疏体内极寒之气,随着灵流循环越来越快,灵触也逐渐延伸开去,越过七股将要形成合力的灵息,只觉不远处一只小小婴体正蜷成一团,不断颤抖,却正是岳明柔体内元灵。细探之下,才惊觉其灵核已经破损,灵力如泄洪般外流。我心中大骇,心想:“那妖人只轻轻一招,便将她灵核击破,何其阴狠恶毒!”当下默运先天九炁心法,如从前挑针补衣一般,在她灵核裂口处上下运“针”。
苏陨星起初游刃有余,攻速极快,还口齿轻佻,说了许多妖邪之语。随着阵法渐渐生成,他出手愈来愈慢,也不再有余裕出言挑逗。再到后来,他无论攻击阵中何处,不但无法破壁伤人,好几次还差点被阵网捕获。最后一次更被萧越算了个正着,阵诀白芒大盛,一举将他击飞。只听他在枯树顶上发出一阵娇喘,显然这一下受伤不轻。
萧越见一击得手,调度更快了一倍有余,灵流几乎在雾中浮现出白色脉络,宛如两只巨手,不断向苏陨星所在之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