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到100这100个自然数之中,你们每个人需要在其中任取一个,用手指写在面前的手写屏上。”
八个显示器上的轮转停止,随机地出现了八个数字,紧接着,八个显示器上方出现一个新的数字,“将这八个数字进行求和再除以8,得到一个均值。”
“各位写下的数字距离真正平均数的1/2最接近的一位作为热身游戏的赢家,享有正式游戏的优势和决定赛制的权利。”
“给大家五分钟思考时间,五分钟后写下答案。”
“那么,计时开始。”
圆桌上出现倒计时的数字,瞬间变成4分59秒,并不断减少中。才消停不久的噪音再次出现,安无咎的额头浸出冷汗,手又开始抖起来。他把手拿到桌子下,试图握紧,只听见对面一个壮汉开口,“居然给老子弄个数学题。”
安无咎盯着刚刚说话的壮汉,名字显示是刘成伟,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起码三十岁,但穿着打扮都像是混社会的,手臂上有许多细小的针孔,两只拳头都套着金属外骨骼,不过材质一般。
“tā • mā • de,老子最讨厌的就是算数。”刘成伟脸上有道陈年旧疤,从眉骨中间斜下来一直到颧骨,整只眼睛都受了伤,眼眶骨里的眼球有些萎缩,是灰色的。
吴悠手里还在玩着魔方,低着头,眼皮也没抬,“你连算数都没学过吗?”
这话不好听,刘成伟也一下子就被他激怒,“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他打量一眼吴悠身上不合身的旧衣服,“你以为你这样的,看上去像是上过学的人吗?”
这个世界完全是资本运作的。
占据了全世界近乎90%财富的资本家享受和浪费着过剩的资源,包括教育。阶级固化的要义就是掌握下层阶级的认知能力,所以义务的全民教育体系早已消解。基础数学教育标价不菲,一套体系完整的基础学科教育已经让许多贫民望而却步,更别提物理学、天文学或是人工智能学科。
想要认识世界的本质?
有钱就行。
吴悠翻了个白眼,“至少我不是文盲。”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各位了……”一个看起来呆呆的、戴了副眼镜长着雀斑的男生忍不住出声劝和,“只是猜数字,也不是很难的题嘛,大家还是不要争吵了吧。”
他面前悬浮的名字是[上野大成],是个日本人。看口型好像说的是日语,但安无咎听到的是中文。
上野的话并没能让刘成伟解气,对方反而把气撒到他身上,“你一个连植入式眼镜都买不起的穷鬼插什么嘴!”
“我……不好意思。”上野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十分尴尬地推了推鼻梁上用了数年的旧眼镜。
“他说的也没有错啊,难是不难的。刚刚圣音说了,最后和所有人数字总和的平均数1/2做比较嘛。”钟益柔笑得娇俏,挨个挨个指桌上的人,“你选10,你选20,这样依次选下去……”她转头看向安无咎,纤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他,“最后到你,假如你选80,八个人,最后平均数是45,取二分之一,那就是选22、23的人最靠近。”
说完,钟益柔笑了笑,“算倒是不难算,可谁能猜到彼此会选哪个数字呢?”
“没错。”那个一直针对安无咎的中年男人杨明开了口,“这次的热身游戏也是奇怪,全凭运气来的。”
安无咎盯着他的脸,这人说话的时候可以掩饰自己的语气,但脸上的细微表情藏得还不够好。
“杨先生做什么工作的?”钟益柔笑盈盈地将话题转向了不相干的方向,却和安无咎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感觉你打着领带穿着衬衣,和我们这些人一比,正经很多呢。”
她的语气里带着挑逗和戏谑,听起来的确不怎么正经。
这是一个绝佳的观察点。安无咎沉默地注视着视线内的每个人,吴悠没有太大反应,依旧玩着魔方,刘成伟一副看戏的样子,对美女的暗示饶有兴致,老人手握着笔,好像没有太在意这句话,只是自顾自思考着,长着雀斑的眼镜男表情怯生生地瞟着钟益柔。
安无咎观察的眼神落到自己正对面的机械观音脸上,却发现对方顶着那张观音像正对着他,一动不动,似乎也在盯着自己。
美女开口奉承,坐在对面的杨明尽管谨慎,却也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领带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工作,就是普通上班族。”
“上班族好啊。”钟益柔笑得明媚,“我们这个社会想当个上班族,不知道得有多高学历呢,竞争这么大。”她像是觉得热,故意解开自己旗袍最上方一枚盘扣,“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是白领,那种……金融行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