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敬再次拉下他的围巾,捧住他的脸,带有薄茧的手掌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暧昧地摩挲着。他凑上前,张嘴吮了一口哥哥的下唇,像在品尝一颗美味的糖果。
纪弘易四肢僵硬地坐在单杠上,从掌心渗出的汗液让抓握的动作变得困难起来,他只得更加用力地握紧身下的单杠,被动地接受着纪敬的亲吻。
纪敬的脸庞无限放大,纪弘易看到他认真地闭起双眼,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知是紧张,还是受了晚风的抚弄。
思绪的弦忽然接上了半秒,他向后缩了缩脖子,纪敬却捧住他的后颈将他带了回来。
“不要紧张。”纪敬睁开眼,晚霞将他的眼底染上了一层浮动的波光,他摸了摸纪弘易的脸颊,又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鼻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哥哥,把嘴张开。”
鼻尖相碰的瞬间,心弦也被扰乱,仿佛有一颗石子从半空中坠落,在平静无风的湖面上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纪敬捏住他的下巴稍稍下压,纪弘易失神地眨了眨眼,竟然还真的张开嘴,允许他挤进了自己的牙关。
夜色从东向西笼罩了茫茫平原。空无一人的运动场上,缠绵的湿吻安静又热烈地发生着。
在被拉扯、延长的时间瞬间里,从天幕飞过的不是带有警示意味的飞机,而是自由自在的候鸟;从指缝间流逝的不是遗憾,而是值得追忆的微小片段。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他们仿佛变回了两名普通的少年,人类沉重的共同命运好似与他们无关。
第91章
纪弘易发现自己最近经常会走神。煋巢的网络会议室里,研发人员分享完最新的研究进展,询问起他的想法时,屏幕这端的纪弘易半天没有说话。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研发人员以为他在思索新方案的可行性,因此都屏气凝神,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开口。然而秘书常年在纪弘易身边工作,他很快就发现纪弘易今天不在状态,于是悄悄向他发送了一条消息,询问他的对新方案的看法。
耳机里的提示音终于将纪弘易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揉了揉眉心,说:“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想一想,请把方案发到我的邮箱里吧。”
会议结束之后,秘书主动将会议笔记发送至他的邮箱,并且在邮件末尾提醒他注意休息。
纪弘易收拢思绪,打开邮件,拿过一旁的黑咖啡喝了几口,认真地浏览起方案细节。
他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不够集中,会议后重读方案实在不能算是高效率的工作方式。他屈起食指,将指关节压在太阳穴一侧按了按,似乎在为自己的分神而感到懊恼。
基地的网络不算太好,打开新文档的时候,他的电脑屏幕忽然卡顿。就这几秒钟的间隙,纪弘易的耳边又一次回响起纪敬低沉的声线:
“哥哥,我们是在谈恋爱吧?”
“谈恋爱”这个词听起来是多么古老,现代社会只追求效率和结果,人类寻找同类伴侣的欲望已经降至最低,婚姻逐渐发展成一种商业合同:你我虽为名义上的夫妻,实则只是普通室友,当然大多数人婚后仍然居住在各自的公寓里。婚姻里需要履行的责任只有在对方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除此以外,隐藏在婚姻这两个字下的情爱几近于无。
在追求高效的现代社会中,爱情被看作是对时间、资源的浪费。然而仿生人的出现却填补了这种精神空缺——这世上原本没有百分百的回报,可是仿生人却可以。投给它百分之百的爱,便能得到百分之百的爱,爱情变得简单、纯粹、拥有了可预见性、以及可操控性。
在纪弘易的学生时代里,有很多人热衷于“谈恋爱”。情侣们会牵着手去影院看电影、或是去学校的操场散步,不过毕业以后,“谈恋爱”就逐渐成为了一种过时的行为。
纪弘易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过这个词语了,现在纪敬却问他两人是不是在“谈恋爱”,纪弘易不知道怎样回答对方。
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对这个词语下定义。他不知道它到底包含了哪些行为。
门锁的转动声突然打断了纪弘易的思路,他合上笔记本,回过头,正好看到纪敬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你不要总是偷偷开我的门。”纪弘易看向他手里的钥匙,“你把我的房门钥匙给我。”
纪敬刚刚参加完夜间演练回来,他将钥匙塞进军服的口袋,恬不知耻地说:“我没有偷偷开你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