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路被堵了,所以绕了路。”
“难怪,我说呢。”男人感叹道:“我家附近的充电桩都坏了,tā • mā • de,这些乱七八糟的游行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纪敬听到“游行”这两个字,神经随即紧绷起来,他问:“你怎么没参与游行?”
“我啊,我很早之前参加过,但是我现在一点都不相信电视上的东西,我也不相信那些名人嘴里的话。”他啐了一口,“嘿嘿”笑道:“我现在谁都不信,每天的风向都在转,哎呀,还不如什么都不管呢。”
当时纪敬还不明白男人这句话的意思,他今天一直蛰伏在城市的边缘寻找突破口,还没有听说张莹莹的事,他随口应付着男人,心底希望对方赶紧离开。
男人自说自话般和纪敬聊了几句,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哦,电充满了,那我先走了。”
他扭头正要离开,想到什么似的,又折返过来,向纪敬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对了,兄弟,你来时的那条路现在正有警察在查车,要是想快点回家的话,绕个远路可能还快一点。”
纪敬看了一眼屏幕,眉心稍稍皱起,“谢谢。”他忍不住问:“这么偏远的路也要查吗?”
“是啊,最近风声鹤唳,总会有这种临时检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查什么。”男人收起手机,摆了摆手,“再会。”
纪敬坐在驾驶座内,目送那辆红色的电车从充电所离开,现在他没法原路返回,他抬起左手腕,在智能手表的屏幕上点了点,告诉纪弘易自己会比平时晚40分钟回家。
纪弘易很快便回复了他,“好。”
这是他们俩从家中带出来的唯一一个电子产品,基地的女军官虽然没收了纪敬的手表,好在他在纪弘易家里留了一个备用,现在手表成了他们所能使用的唯一通讯工具。
纪敬向后靠在椅背里,长吁一口气,他来得最晚,等待的途中,附近的人都陆续充完电,驾车离开了这里。等到这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纪敬才将车窗全部来降下,他将半只胳膊架在车门上,失神地望向万里无云的夜空。
清凉的晚风灌进车内,拨动着他额前的碎发,很快便带走了车内的温度,这似乎是春节以来,唯一一次他可以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刻。
然而充电完毕的提示音很快便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纪敬升上车窗,踩下油门,打算按男子所说的路线绕开查车的警察。
这意味着他得先朝市中心的方向开一会儿,然后再掉头。他边开边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同时小心地观察着路边的情况,然而才刚开出一刻钟,他便觉得不对劲。虽说这条路通向繁华的市中心,但是真正距离进城还有很长的距离,半郊区地带理应人烟稀少,然而他越往前开,路上的电车却越来越多,诡异的是许多车就停在路中央,开着强光灯一动不动。
纪敬停在一辆白色的电车后面按了好几下喇叭,前面的车队却岿然不动,他不好轻易下车,只得暂时在驾驶座里等着,他以为前面又有警察查车,等待一会儿后正准备查找其他路线,前方车队里的民众突然毫无预兆地从车上走了下来,纪敬看到每人手中都举着自制的纸牌,他立即想要调头,然而人们很快便堵住了马路,他按了几下喇叭,随后便被愤怒的人群用拳头锤了几下车窗。
这时候市中心的游行队伍也赶到了这里,原来这是一次有组织的游行,民众在市中心游行数日无果,现在他们打算从市中心徒步走到围墙边缘示威。
人群如浪潮一般朝纪敬袭来,他被堵在路中间动弹不得。警察很快便会赶到这里维护秩序,他绝不能在这里被“王”抓住。
纪敬打开强光灯,又按了几下喇叭,踩了一脚油门强行向前挤了半米,人群的焦点立即聚集在这辆黑色的电车上。大家说好今天游行时都要开白色的电车,因为白色一直是煋巢的主色调,政府接管了煋巢,为煋巢声援自然也成为了他们的诉求之一。他们以为这人是政府的簇拥者,于是举起棒球棍砸在挡风玻璃上,砸了几下后发现玻璃完好无损,于是又举起撬棍,撬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杀红了眼的人群将纪敬从车里拽了出来,他们扯破了他的大衣、拽住了他的头发,将多日以来无法宣泄的愤怒转移到他身上。
纪敬没有还手,只是试图挡住自己的脸,而当人们七手八脚地拽下他的围巾时,周围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