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赫好笑着伸手捏了捏杨晏清柔软的耳垂:“这会儿才知道自己行事有多莽撞?下次别在那种时候招我,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王爷的意思是,平日里就敢碰我了?”杨晏清用眼尾斜了一眼萧景赫,“难受的是王爷,磨磨唧唧的是王爷,这会儿出来说风凉话的还是王爷,话和便宜可全都被王爷占全了。”
萧景赫早就明白了在嘴皮子上他是说不过眼前这书生的,当即抬手表示退让,努力转回之前的话题:“芳姨怀疑当年父王的战死并非意外,因为据她所知,颜修筠及前朝的一些旧人多半都死在了那场战役中,其他靖北军的心腹却尽数活了下来,事极反常,必有蹊跷。”
“这么看来,难道不像是父王将计就计设计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竭尽全力留给了王爷一个干净的靖北军?”杨晏清的嗓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安抚之意。
人向来是最复杂的存在,或许老靖北王一开始并不期待孩子的到来,但从他得知萧景赫的遭遇时会甘冒无诏私返京城的杀头之罪选择千里奔袭便可以看出,老靖北王对萧景赫这个儿子或许并非表现出的那般冷漠无情。
一个有稚子做威胁牵制的老靖北王显然比当时还只是个没有才能体现的少年世子更有分量,更别提老靖北王还带走了一批安插在靖北军中时日想必不短的探子,而随着老靖北王的战死,被困在京城的萧景赫得以被接回青州,这笔买卖怎么看最后占了便宜的都是萧景赫。
就是不知道靖北王在其中做了什么让颜修筠松口放了萧景赫去青州。
“对了。”萧景赫忽然想到芳嬷嬷最后有些犹豫着说出的东西,“颜修筠似乎并非想要复辟前朝,观其言行,倒更像是抱着一种只需要确认前朝血脉能够延续的想法,当年给本王下药找来那些婢女的主意也是他吩咐人做的。”
“若是本王猜的不错,他与青州的某些人,应当也合作得不算愉快。”
***
丑时三刻,夜沉如水。
杨晏清身为帝师,手执金牌,必要时可以凭令调动禁军,此时在深夜进宫也并非难事。
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叫醒的小皇帝有些懵地坐起身子,看向正一身暗色衣物披着斗篷坐在桌边喝茶的杨晏清:“……先生大晚上进宫,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守着帝王安寝的大太监见杨晏清来的势头便奉了茶水早早有颜色地退了下去。
“陛下可有兴趣与臣一同夜探皇祠?”杨晏清刮了刮茶沫子,如今跟在萧允身边的这个大太监虽说能力差了些,但是伺候人的眼力见倒是不错,可以留一留。
怀疑自己听错了的小皇帝沉默了一瞬:“夜探什么?”
“皇祠。”杨晏清十分有耐心的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遍。
……
直到和杨晏清两个人抹黑避开来往的宫女走了半个多时辰摸进皇祠里时,萧允还是一脸的飘忽与自我怀疑。
杨晏清让萧允将平日里封存的皇室玉牒翻开,宗室为黄册,皇室为红侧,翻了一阵两人才找到宗室亲王的那一册,杨晏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来递给萧允。
萧允借着皇祠里的烛火辨认着上面的名字,直到看到最后一行的“萧瑜行嫡子萧景赫”,骤然反应过来这张纸上写着的是靖北王一脉的家谱。
“先将这些按照玉牒的格式誊抄在这里,”杨晏清指着诚郡王之后便空闲下来的宗亲谱系,又从另一边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章,“然后用这个章子盖印。”
萧允表情麻木地按照杨晏清说的誊抄盖印,将玉牒上的墨迹吹干,有些怀疑地看向身前站着的先生:“这样便可以?”
皇室玉牒哪一次不是知图谱官与修玉牒官在每年年末整理好这一年变动的宗室信息,禀报皇帝得到应允后共同修撰,像他们这样如此这样草率儿戏的誊写焉能算数?
“誊抄的是皇帝的笔迹,盖上的是先帝的印玺,到时候不论是谁来看这份玉牒,都说不出质疑的话来,最多不过说句不和规矩。”
“况且这份誊抄的玉牒不需要真正作数。”杨晏清压低声音,“也不能作数。皇室玉牒所记血脉均乃正统皇家血脉,编纂自然要谨而慎之,如今陛下这样修改不过是为了正月二十上朝宣召圣旨之用,待到今年年末玉牒官整理谱系发现异样时,陛下再顺水推舟命其将靖北王一脉划去即可。”
正月二十复朝,届时他们将下旨宣封靖北王萧景赫为摄政王,行监察六部之责。但若不是今日杨晏清带他来皇祠,萧允还不知道靖北王一脉竟然并没有载入皇室玉牒,但这又和摄政王的旨意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