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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看着面前恨不得撸袖子直接用手里的玉笏砸对方的文官,萧景赫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再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一列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殿上事的武将,心下呵呵冷笑了一声。
出来上朝前他还对先生说的吵成一锅粥不以为然,毕竟前世内阁把持朝政,朝堂上几乎是一言堂,这一世只要是杨晏清站在那,满朝文武无一不是字字斟酌,提着尾巴办事说话,萧景赫两世以来就从未见过这般像是菜市口讨价还价的阵仗。
抬头看向御座之上的萧允,恰好看到萧允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来,一双眼睛里却写着满满的救命。
萧景赫:“……”
刑部侍郎不想放手让这个案子归在锦衣卫的道理很简单,杜二郎在杜家的受宠程度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其实到今天,该了解的案件原委问杜家家丁就能知道清楚。若是真的移交镇抚司按照寻常命案去断案,那孟泽只能说有罪却罪不至死,但这个判处结果显然不能平息杜家的滔天|怒火与恨意。
但是御史们是不可能放任这个案子交给刑部的,并没有什么利益使然,而是这案子明摆着交给刑部那就是公报私仇,有失公允,这案子又是发生在大庭广众闹事之中,恐怕难以服众,有损朝廷声望。
武将们则是没有参与这项讨论,就差拿点干果瓜子欣赏这些个吵得面红耳赤的文官们失态的样子。
萧景赫用眼神示意萧允面前的砚台。
萧允会意,直接抄起砚台朝着殿下狠狠砸了下去,溅出来的墨零星几点挂在几名御史与刑部官员的脸上:“够了!都给朕闭嘴!”
满朝文武除却萧景赫都立时躬身低头,勤政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都吵什么吵?当这是什么地方?”萧允冷冷道,直接点名,“三位阁老对此事有何看法?”
一直作壁上观的颜修筠,秦石,以及诚郡王被点了名,顿了顿,相继出列。
颜修筠还是八面玲珑半点不沾的说辞:“此案虽不难判,却干系重大,涉及朝廷颜面,的确要甚而重之才是。”
春闱在即,颜修筠并不关心这种命案,哪怕死的是朝廷命官都不会让他侧目,更何况不过就是两个有世家隐蔽的纨绔子弟。
但刑部侍郎杜三言是他的人,礼部尚书那边更要稳住,颜修筠虽说觉得这个案子实在来得蹊跷,心中起了疑窦,但因为这两个纨绔公子又的确与大事不沾半点干系,便也只是轻轻放下。
秦石自从李贤伏法之后便不太插手朝政,上朝的次数也十分有限,多数时间都告病不朝,没想到今日好不容易上一次朝就碰上这么个吵得人脑子嗡嗡响的场面,心下想着下次上朝一定要打听打听那位帝师大人的动向,一边慢悠悠道:“京城案件理应归于刑部审查,但此案涉及刑部官员亲属,不如,两司会审协同办案吧。”
这话看似提出了解决的法子,却也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两司会审,协同办案,说得轻巧,办案过程中又以谁为主谁为辅?就看这会儿刑部的架势也不会愿意做陪衬,但镇抚司锦衣卫是什么做派在场大臣都心知肚明,再加上镇抚司还有帝师在上面撑着,谁敢让镇抚司陪衬?
大朝会之后才正式进入内阁不久的诚郡王脸上笑呵呵的表情一僵,心下暗骂前面两个老狐狸,正在思忖着说什么之际,视线忽然锁定站在对面皱着眉一脸不悦的靖北王身上,想起前段日子这人踩房顶的光辉事迹,当即有了主意:“启禀陛下,本王以为秦阁老所言甚是有理,两司会审协同办案乃是最佳,只需要一个身份尊贵,能力卓绝的主审官即可。”
萧允坐得高,自然看得也更清楚,明知故问道:“哦?那这主审官又是谁来当选最为合适?”
萧景赫想起临上朝前杨晏清裹在被子里似梦似醒懒洋洋的话语,与此时诚郡王谦恭有礼把他拱上案子主审官的话重合在一起。
【朝堂上,定会有人提出两司会审,被王爷踩过脸面的诚郡王定然会提出让王爷来当这个主审,毕竟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推给王爷对诚郡王而言可以说是个足以令他沾沾自喜的主意……】
于是,诚郡王在说完之后有意去观察萧景赫的表情,却只是得来了一个“就这?”的表情,眼神里还略带了几分嫌弃。
诚郡王:“……?”
“此事不妥啊陛下!此案并非大案,远不到两司会审的地步,这……于理不合啊陛下!”刑部侍郎杜三言连忙出列拱手劝阻,“若是帝师大人在朝也定然会提出异议,自古以来只有在涉及到大案要案之时才可启用两司会审,此先例万万不可贸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