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晏清探头看了眼萧景赫手里捧着的烧鸡,这可怜的烧鸡本来就被人做成了口粮,如今身子两边还印上了一双焦黑色的掌印,竟是连被人啃都不能啃得姿态完美,色泽均匀。
鸡生凄凉。
萧景赫明白这是长辈在刻意指点,歉意地看了眼被自己加热弄焦的烤鸡,想着杨晏清一路护着这烤鸡过来的模样,面前的这位长辈应当是喜好这一口才是,不由得起身恭敬抱拳:“多谢前辈。”
小老头不吭声,一脸的“这小后生怎么这么不上道”。
坐在地上的杨晏清撇嘴,心知肚明小老头拿得什么乔,拽了一下萧景赫的下摆,慢吞吞道:“夫人之前都叫了婆婆,现在当然应该叫爷爷了。”
就算是追不到心上人,小老头儿还是各个地方找补自个儿安慰自个儿的本事一流。
萧景赫这才反应过来:“晚辈谢过师爷爷!”
“嗯,这才像话。”小老头儿拽着垂在身前的白色小辫,自从喜欢上了玩蛊虫的蛊婆婆,小老头的各种打扮也开始逐渐学着蛊婆婆的喜好变化,“行了,烧鸡老头子收了,你们该干什么去干什么。”
站在原地的萧景赫感觉到手腕一麻,手中的烧鸡就如同被牵引一般直直飞进了白发老人的手心。
杨晏清坐在地上抻直双腿左右晃动,抬头看着师爷爷先是拽了一根鸡大腿下来就要开餐,吃着吃着,空气里那股油脂加热后的气味越发浓烈。
“我们还有什么可做的?看您吃鸡?”杨晏清说着还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示意萧景赫也坐下。
待到萧景赫坐下,杨晏清舒舒服服地靠近萧景赫的怀里,仰头看着孤身一人吃鸡的小老头儿,笑得像只摇尾巴炫耀的小狐狸。
小老头儿吃到嘴里的烧鸡顿时就不香了,但他不准备和小辈计较,转过身背对着底下的臭小子,吃完了的鸡骨头转手就往下扔,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不砸杨晏清和萧景赫,就往两人身边扔。
杨晏清研究了一下被扔下来的鸡骨头……啃得挺干净,看上去牙口还挺好,应该问题是不大。
“六年不见,您不至于躲我躲到水底下吧?”杨晏清干咳一声,别别扭扭道,“虽说当年我是走的太急,都没和您还有婆婆说一声,但我那不是有急事嘛!再说了,我留信了!”
“急事,什么急事?能一去六年不回,能让亲手种的树园子被人一把火烧了,能好好一个半步宗师武功的人出去,武功退步成三脚猫回来?”小老头儿越数落越气,砸下来的鸡骨头力道都更重了些。
杨晏清往萧景赫的怀里缩了缩,嘴里还在叭叭:“那您还六年不见缩了三尺呢,谁也别数落谁!还有,谁是三脚猫功夫啊!”
“还顶嘴!我叫你顶嘴!”小老头儿气急,接连朝下扔了好几根鸡骨头,但就是没有一根能碰到杨晏清的一片衣角,“我一个要入土的老头子,咱俩能一样吗!”
“别扯什么入土的,媳妇儿都没追到就想着入土?”这话杨晏清不爱听了。
小老头啃烧鸡的动作缓了缓,嘀咕道:“这话说的倒是在理,没追到老婆子,眼睛都闭不上……入土也得在老婆子后头,不能让她被别人欺负了去。”
杨晏清提高声调,开口问:“华山派在和陈家做交易这事儿您知道吗?”
“华山派早在十几年前就和老头子没关系了,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
杨晏清挑眉,看似是在和萧景赫解释,实则意有所指道:“夫人还不知道吧?别看师爷爷现在这样一个干瘪小老头儿的模样,时间往前拨个几十年,也是华山派一枝花,当时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华山派的师掌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武功卓越,风流……”
“风流个屁!老子心里只有珠儿!”又是一个鸡骨头砸下来。
珠儿定然是蛊婆婆的芳名,这点杨晏清不需要解释萧景赫也猜得出来,但是师爷爷曾经是华山派掌门这件事倒是的的确确让他意外。
“这种门派掌门之位,不都是生死相传吗?”萧景赫问道,哪怕是师传徒,也极少有师父在世而传位给徒弟的道理。
“武林中人向来忌讳毒蛊之术,蛊婆婆年轻时候长得美艳,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嘛……”杨晏清伸出两根食指贴近又分开,“正邪不两立。要不然为什么那会儿来沪州清理门户铲除魔女的正道弟子那么多呢,基本全是冲着师爷爷和蛊婆婆两个人来的。”
师爷爷宁可卸了华山派掌门之位也要留在沪州追求蛊婆婆,之后更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