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话他在温姝面前不能说,如果有一天他即将死去,就将这些话带进坟墓,无需为他增添不必要的负累。
他做了皇帝,就要担负天下的重担,爱重庇佑的子民,等到多年以后人人安居乐业,中原王朝盛世重现,前生的罪孽也便了了,或许到那个时候才能随心一回。
两侧的侍卫无人敢抬头。
他们若是抬头,便能看到皇帝任性到极致的神情,“这最后一日,你便归了我罢,谁都不能见你。”
温姝看着他斑驳的两鬓轻轻叹息,“好。”
雨后麦田金黄,水蔓秋堤,空气中泛着泥土的青香。
“我还从未问过你年少的时候。”
“温家人对我并不好。”
“他们如今怎样了?”
“人各有命,有人死了,有人瘸了,有人风光无限。”
“若当年我能早些在温家遇到你就好了。”祁凤霄发出绵长的叹息,若能回到过去,他必然走到温家的长廊下,将那饱受命运折磨的孩子带到自己的身边。
“殿下年轻时候是什么模样?”
祁凤霄苦笑,眼中露出茫然之色,“记不太清楚了。”
温姝笑了,“那时我尚年幼,常常听人闲言,他们说隆庆王少年绝色,尽风流也。此后以殿下为楷模,也曾习过殿下的书法。”
一句闲言他记到了如今。
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开始的更早,他尚不知温姝的时候,温姝已经知道他。
造化弄人罢了。
他们来到了闹市前,有小摊小贩在初雨过后四处吆喝,到处生机勃勃。
有一书生在案前题字买卖,祁凤霄行到案前看了温姝一眼,“这字不如我。”
温姝笑,“谁能比的过隆庆王的字?”
书生不服气,“请这位贵人来题。”
祁凤霄题笔摆出立书姿势,随口道,“你来替我研墨。”
温姝走到他身边垂睫研墨。
墨汁一滴一滴碾开,狼毫落下,起承转合,白纸黑字中现出温殊二字,始笔绵长大气,落笔敛芒收势,似一人澎湃温柔的情意到最后欲说还休。
温姝盯着那幅字,一时百感交集。
“一个男人生成这般模样,不如叫温姝。”
姝,取姝色艳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