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迎说:“我将他带去您化妆的屋子了。”
二人说着,一边朝里头走去,临到门口,容述吩咐春迎,“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走近。”
春迎:“是,班主。”
自谢洛生告诉谢沅生他和容述的事,谢沅生辗转反侧,怎么都觉得放心不下。即便谢洛生再是老成,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二,正当年轻,情字兜头,哪里能冷静?谢沅生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想找容述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心思。若是容述只是想和谢洛生玩玩,他说什么也要把谢洛生带离沪城,断了这段孽缘。
谢沅生知道他现下身份敏感,来时特意乔装打扮过了,可真坐在屋子里,听着外头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心也跟着起起伏伏,有些坐立难安。
突然,门推开了,容述走了进来。初春犹有几分寒意,容述今日穿了身深绿色的旗袍,缎面上还绣着精致的暗纹,耳边点着珍珠,瞧着俨然是风姿绰约的女郎。谢沅生心里说不出的怪异,他对容述的穿着装扮并无歧视,可这个人和他弟弟搅合到了一起,就怎么看怎么怪了。
容述对上他别别扭扭的打量目光,眉梢一挑,道:“谢先生。”
“谢先生匆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这是喜悦楼专门给他置办的化妆间,宽敞,里头还置了沙发,容述自顾自落了座,对谢沅生说:“坐。”
谢沅生深深吸了口气,抬腿走了过去,道:“我今日找容先生,确实是有两件事。”
容述沉静地看着他,道:“请讲。”
谢沅生掌心搭在腿上,紧张地磨了磨,容述看着,心想这两兄弟紧张时的动作倒是如出一辙。
谢沅生紧张什么?
容述漫不经心地思索着,手指轻轻点着沙发的扶手,姿态散漫。谢沅生看着容述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抿了抿嘴唇,说:“这些时日承蒙容先生照顾,谢某已经没有大碍了,实在不宜再叨扰容先生。”
容述慢慢道:“洛生同我讲过了,谢先生已经找好了地方?”
谢沅生听他那话,显然谢洛生和容述无话不谈,心头一梗,道:“找好了,就在租借内,特务虽无孔不入,可在租借里他们还是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容述思忖须臾,点了点头,道:“也行。”
“什么时候想去,我送你过去。”
谢沅生想也不想,道:“不用麻烦容先生了。”他顿了顿,似乎是察觉自己说话太过冷硬,缓了缓,脸上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说,“容先生帮我良多,怎好再麻烦容先生?”
容述若有所觉,微微一笑,道:“算不得麻烦,我和谢家也有些渊源,理当照应一二。”
容述话说得很漂亮,要换了之前,谢沅生只怕要感激得很,如今听着却怎么都感觉不对。照应一二好个照应,这都将他弟弟照顾到床上去了,偏还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呸!不要脸!
谢沅生脸色变得不好看,他不是城府深沉的,心思藏不住,容述眯了眯眼睛,慢条斯理地问他:“谢先生说有两件事,这是其一,第二件事呢?”
谢沅生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容述,容述目光不闪不避,二人对视了片刻,谢沅生面无表情地说:“容先生好手段,竟将洛生哄得团团转。”
容述:“……”
谢沅生一想起来就生气,蹭地坐直身,瞪着容述说:“这沪城,容先生想和谁玩不成,为什么非招惹我弟弟?”
容述当即明白了谢沅生今天特意找上门是为什么了,谢洛生竟和谢沅生坦白了他们之间的事。容述心里有些微妙,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谢洛生说,他想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包括他的父母兄长。
谢洛生说:“我是想和容先生过一辈子的。”
堂堂正正,坦坦荡荡。
容述一颗心都如同被人掐了一把,还不管不顾地揉捏着,他心里竟没有半分着恼,甚至有些想几分难以言说的愉悦。容述看着焦躁的谢沅生,青年护犊,活生生的他欺了谢洛生一般,盯着他,好像容述说错一个字,他就要和自己拼命。
容述脸上浮现几分笑意,神情越发散漫,他屈指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道:“哦,谁同你说的?”
他这姿态,火上浇油似的,谢沅生一下子就恼了,说:“洛生亲口同我说的,简直是被迷了魂!容先生,你要不喜欢我弟弟,麻烦你和洛生说清楚!他还年轻,经不住你这样逗弄!”
容述说:“谁和你说我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