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小,每个餐位之间,用深蓝色的布帘隔断。在布帘之下,只能看见一双双用餐的手指。
李赫听他说监控升级的事,也想起来了画:“画不是还没过海关吗。”
“有一幅还没过,很麻烦……你怎么知道的?”白钧言从碗里抬起头来。
“……我认识法国大使馆的人,听说了这件事。”
“噢噢。”白钧言这就理解了,“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碰巧而已。”李赫手指戴着不值钱的对戒,耳垂的红早已褪去,现在有一枚黑曜石的耳钉嵌入耳垂,他上个月戴着耳钉上班的第一天,就差点把方秘书的下巴惊掉,问他:“这是……”
李赫说:“是耳钉,还可以吗?”
方秘书沉默了好久,答:“……还可以。”只是不符合他这身西装革履的打扮。
李赫把碗里的虾夹给白钧言,因为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他记得那幅大的睡莲,他对艺术品的兴趣不大,不像李煊那样,他忆起自己小时候,有摸过那一幅画,而李煊更是为此着迷。李煊喜欢十七世纪、巴洛克时期的作品,而莫奈名声大噪的睡莲是一个例外,因为当初霍敏曾亲口说过:“阿煊这么喜欢这幅画,等以后我老了,就将它留给你,你弟弟不喜欢艺术,留给他……他大概也会捐赠给博物馆吧。”
霍敏不是不舍得捐赠出去,法国人曾经来过她在香港的家,索要这幅画,想要签署一个长期租借的合约,但条件非常苛刻,她对这些貌似礼貌、实则傲慢的法国人没有好感,便拒绝了。
既然李煊喜欢,她便想着留给他,至于李煊怎么处置,都是自己百年之后的事了。
但李煊在得知自己的身世过后,便离家出走了。
这就是李赫明明对艺术不怎么感冒,却偶尔也要逛展,进拍卖行的原因,或许他可以在这里找到兄长。
但白钧言提起这件事就是摇头:“完全找不到他人,电话也永远打不通,邮件永远不回复……”
李赫便说:“你把邮箱给我吧,我尝试发个邮件给他。”
“行,虽然我觉得那家伙的邮箱铁定是注销了,有人买他作品诶,竟然都不理人的!视是金钱为粪土吗。”
同一时间,关泽的老洋房内,投影屏上现出美术馆的地下管道图。
这幅图是他从馆长电脑里拷走的。
因为宋馆长一直以为关泽是他在意大利的那位远方侄子。
“特展从六月上旬到八月底,预计目标在三日后过关。如果想悄无声息的通过图书馆地下,挖穿四十米长的混凝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而加强安保后的江南美术馆,就是铜墙铁壁。只能启用PlanB。”
“五月十五日,欧洲Polaris保险公司上海分公司,将考察江南美术馆的安保装置。如果画被盗,他们将承担数亿元的赔偿,所以北极星会非常谨慎,排除所有的危险性。”
伴随着关泽冷静得不像话的声音,投影屏上出现了几张这家公司的高层照片。
“他们有权限以美术馆安全系数低为由,带走法方投保的四幅作品。但我们的主要目标作品,投保公司是意大利ASSICURAZIONIGENERALI,和他们安保人员一起来上海的,还有他们的鉴定师,这幅画有专人监管。”
“也就是说,调包法方建交提供的四幅艺术品容易,调包这副睡莲,难于登天。而最关键的是,我们不知道这副睡莲用了什么防伪标记。”
但在法方四幅画入场当天,关泽就轻车熟路地将艺术品背后的编码以及追踪器的位置搞到手了。
投影屏黑白的光落在了他的脸庞上,沙发上还倚靠着四个人,有个头发金黄的年轻男人,看长相是东欧人,膝盖上放着厚重的笔记本电脑,眼镜的反光倒映出满屏的蓝色数据。
而李煊自己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他性子孤僻,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脸上的胡子已经很久没刮了,哪怕是认识他的人,到了面前也很难认出他是谁来。唯有一双露出来眼睛,尚且年轻明亮。
另外一张沙发上,坐着浑身酒气,但双目精光的老吴,身侧是一个看着年纪有四十出头的白人光头休斯顿。
他们每一个人,在这里用的都是假名。
“最麻烦的,就是销_赃,如何将这些画带走,顺利送到我们的买家手中。”这甚至比盗窃艺术品还要困难,因为这里不是欧洲,是中国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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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这天,白钧言第一次见到了李赫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