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更加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嘟囔着:“他好歹找一个会画画的……”
骆远鹤身边,除了他自己,应该没有人比缪存更会画画了吧。缪存握着书脊,声音很轻地回答:“骆老师自己都已经这么会画画了,为什么还要喜欢另一个会画画的呢?……再怎么画得好,在骆老师眼里都是很普通的。”
骆教授有了未婚妻的消息,便在油画系不胫而走了,很快便传到别的系,继而津津乐道地流传在了整个美院。不明就里的教授反而要在学生课间的闲聊和论坛上得到消息,“什么?骆远鹤要结婚了?那婚礼是在法国办,还是回国办啊?”
缪存每天只知道埋头画画,将这些声音都自保性地摒除在了自己的小世界之外。
但是晚上回家时,还会碰到骆明翰跟他弟弟通电话。
骆明翰手机贴面,另一手捏着喷壶给花浇水,漫不经心的姿态,声音也很散漫。
“宾客名单确定都选好了,不用我帮你看看?”
对面估计是回了个不用,骆明翰笑了一声,“也行。”余光瞥见自玄关走进的缪存,唇角勾了一勾,双眸晦暗如深。他放下喷壶,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拉着缪存的手,要他坐自己怀里。
问对面:“蜜月打算去哪里?”
水晶吊灯的灯光华丽明亮,却无法将缪存的苍白涂染上任何一抹暖色。缪存闭了闭眼,想要起身,却被骆明翰强硬而死死地按住。
他的每一丝反应,每一丝痛苦,骆明翰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扣着缪存,禁锢着他,不动声色与对面笑谈:“法国?你还没看厌?换个别的吧。”只是攥着缪存的那只手,用力到指骨泛白。
缪存强颜欢笑,又不能出声,只能用眼神祈求骆明翰放手。
他不能,他做不到听着骆远鹤的宾客名单、蜜月、备选酒店、草坪婚礼还是海边婚礼而神情自若,无动于衷。
对面说到哪儿,骆明翰已然听不清了,他眼底带着墨色浓云般的侵占,凝视着缪存,大手压着他的后脑迫使他贴近自己,视线迷恋地落在他血色很淡的唇上:“别走。”
继而吻了上去。
缪存在他怀里清晰地一僵,小幅度挣扎起来。
交吻间发出暧昧的喘息和水声,关映涛在电话那边“草”了一声,骂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骆明翰低笑一声,扔掉手机,火热的身体覆上,将缪存困在沙发中抵死吻住。
吻里有苦涩的味道。
缪存心头一震,以为是自己下意识地哭了。可是没有。那个流眼泪的,不是他。
是骆明翰的眼泪吗?
但那点苦涩很快便在交融的唇舌间消失了。缪存想,那应该只是错觉。
通知书下来几天后,周五最后一堂课结束,缪存接到骆明翰电话,说派了司机在跃层那边等他,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缪存大概猜到了他是要给自己庆祝。
其实打开邮件后,他第一个分享的人就是骆明翰。大约是因为太高兴了,他几乎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继而像头小动物般跳进了骆明翰怀里。
骆明翰要接住他不过是轻而易举。他将缪存托抱住:“有这么高兴吗?”
“嗯。”缪存觉得自己高兴得头晕眼花了,法国不紧紧代表着骆远鹤,还有很多很多,是卢浮宫,是从文艺复兴一路走来的西方美术史,是离开原生家庭远走高飞的开始,他的两条手臂圈着骆明翰,孩子气地依偎着他,说:“骆哥哥,我感觉我心跳好快。”
他越高兴,骆明翰托抱着他的手臂便用力得越紧,直到青筋分明。
司机到的时机不早不晚,似乎知道缪存确切的下课时间。缪存上了车,把书包扔在后座,问:“去哪儿?”
“骆总说您到了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骆明翰好像知道这个城市所有好吃的地方,短短一年,缪存从原来吃速冻包子也能凑合,吃盒杯面就算改善伙食的小乞丐,变成了一个小贪吃鬼。也会吮着箸尖品评是否地道,茶也能喝出好坏了,关于手冲与冷萃,大约也能说出个一二三。
骆明翰大约是又要带他去吃什么好吃的。
临近期末,课业和复习的压力骤增,缪存趁着车程复习理论史课,等再回过神来时,车窗外已降下暗色,迈巴赫停在了关映涛的会所外。
原来又是见他那些朋友。
缪存收拾心情和书包,轻舒了一口气才推开车门。他不喜欢见这些人,骆明翰也是知道的,这半年几乎便没带他去过任何局,有什么非去不可联络感情的应酬,他也是自己一个人便去了,从不让缪存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