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远归的儿子,总归是越看约喜欢,越看越心酸,看着看着,便未雨绸缪了起来:“你不会还要再去法国吧?”
骆明翰盯着骆远鹤。
“还会去的。”
“这就决定了?”骆母心慌慌起来,“你这个人,怎么做决定都不通知一声!”
“本来是没打算好,但既然学生拿到了录取通知,就刚好一起留在法国。”骆远鹤一身云淡风轻,脸上带着笑。
“法国法国,我现在听到法国就头痛,”骆母撑着额,叹了一声:“你去,我那么好一个儿媳妇也去。”
“儿媳妇?”骆远鹤怔了怔,明白过来,看向骆明翰,似笑非笑着:“你不要告诉我,是之前你给我看过画的那个职校学生。”
骆明翰目光怪异,很短地勾了勾唇,“是他。”
“这次是真的认真了?”骆远鹤调侃他,心有余悸,“这次不会再有人跑到美院来堵我了吧。”
“不会,”骆明翰冷酷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很相爱。”
“是个好孩子,过年跟我们一起过的呢,要我说你能骗到这么好的,还不是亏我天天给你拜佛念经菩萨保佑!”
骆明翰笑了笑:“确实,这种缘分,晚一步都不行。”
骆母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话题聊到这儿了,便想张罗着见一见:“我说,改天你把妙妙带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缪缪?”骆远鹤果然如缪存所预料的,根本没有对应到,反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么巧,我那个学生”
“不用了,”骆明翰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指间的戒指,是新的,“他们认识。”
骆母怔住,跟骆父两个人面面相觑,又转向骆明翰:“认识?”
骆明翰目光发沉地看着骆远鹤一瞬间凝固住的表情,残忍而快意地说:“确实认识,妙妙缪存,就是他从小带大的学生。”
第61章
他就把这样一枚炸弹,在一家人晚饭后惬意的餐桌上轻飘飘地丢了出来。
骆远鹤下意识地断然否认:“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骆明翰勾了勾唇,用猎手看待猎物的眼神,冰冷而势在必得地盯着他,微微勾了勾唇。
“你给我看过他的画,”骆远鹤勉力保持冷静,“缪存的画远比那个好。”
“如果是他刻意隐瞒呢?”骆明翰轻描淡写地饮了口普洱,故意用的是左手,那上面有他擅自戴上的银色婚戒,“我请他画画前,就提过你,说要把他的作品给你看,”他垂首笑了笑,很宠溺很无奈的样子,“他应该是被吓坏了,所以一直用右手画画,你知道的,妙妙一直都更擅长用左手。”
这世界上也许会有两个人同样的叫缪缪,同样的喜欢画画,但绝不会如此同样的左右手都能画,且左手才是真正实力。
见骆远鹤难以言语的样子,骆明翰提起银壶,往他亲弟弟的茶盏里注入茶汤,微抬眸瞥他一眼:“他怕被你认出来,被你拆穿,这样我就会知道,其实他是你学生。我想……”茶盏被往骆远鹤的方向轻轻推去,他温柔地笑了笑:“他是怕我知道了真相避嫌,离开他。”
他的表现好极了,如何看,都是稳操胜券深陷热恋的模样。
骆远鹤始终记得,最初的最初,自己对于成名这件事并不热切,纵使只差临门一脚,他也依然慢悠悠地画自己的画。是骆明翰帮他运营出了第一波声势。
骆远鹤直到现在都难以想象,彼时双方都不过是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但骆明翰却可以为他找策展人,找机构,找拍卖行,找顶级的学者为他背书,再找全国顶级的私人收藏家以天价买下他的画他甚至给他量身定做了一个市场爱听的人设故事,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各种艺术风尚杂志版面中。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统筹力与执行力,令人恐惧的洞悉与捕捉力。
天赋让骆远鹤走到了如今远超骆明翰为他设想过的商业地位,但第一束聚光灯,始终是骆明翰为他打下的。
他的哥哥,从小就表现出了比他更善于图谋、更有进取心、更功利、更势在必得野心勃勃的特征。
骆明翰想要的东西,他想达到的目的,几乎从不曾失手。
“对了,”骆明翰指尖轻点桌面,啜着茶抬了抬下巴,“我送了缪存一个跟你手上一样的镯子。你这个……自己买的?”
他是故意有此一问,父母都紧张而不明就里地看着,骆远鹤当然不可能说,这是缪存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