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207章(1 / 1)

但他小瞧了自己弟弟的决心和顽固。

骆远鹤从小到大都没有叛逆过,他有自己的世界,除了艺术,别的都可以妥协,别的底线都可以谈。骆明翰十九岁那年跟他出柜时,是在他画室里,他只是敲了敲他的门,“喂,骆远鹤,”他说,“我喜欢男的,生孩子的事就靠你了。”骆远鹤没有任何迟疑,只是懒懒地说:“知道了。”

这是他们的默契,骆远鹤比谁都清楚,骆明翰这个只比他早出生一分钟的哥哥究竟为他牺牲了多少,又帮了多少。画画的人矜贵,做家务搬重物这样日常的孝心都是骆明翰帮他尽了。逢年过节,亲戚会调侃说:“,学艺术能赚几个钱啊。”骆明翰会勾过他脖子吊儿郎当地说:“学艺术能当大艺术家,钱我来赚。”他提早上了大学,但一个大学生的生活费还赶不上骆远鹤一个月的画材钱,更比不上他老师一堂课的授课费。因为骆明翰从没有抱怨过钱不够花,骆母便一直以为他是够的,直到发现他一整个学期都没买一双新球鞋,“打球嘛,偶尔的事,一双就够穿了。”

骆明翰知道,一道道德的枷锁始终架在骆远鹤的脖子上。就算他不说、不逼、不绑架,骆远鹤自己也忽视不了,也挣脱不了。

在这栋挂在骆明翰名下的房子里,骆明翰成了一道透明的影子。

他只是在房子里坐立卧行,除了带动空气,连在缪存眼里留下一个虚影都做不到。好处是,他下厨后,缪存开始动筷子了,会认真地吃饭喝水,偶然一抬眸时,心里的笑意直达眼底,骆明翰知道那抹笑与他无关,心口疼着,但仍会回应缪存以笑。

缪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回到了那种不设防的状态,会托着腮傻兮兮地说:“你知道吗,我有一次打架划破了胳膊,不想去医院,骆哥哥买了纱布和碘酒,但他根本不会包扎。”

骆明翰微笑着,静静听他说。

“但是只过了一天,他就学会了。”

骆明翰没有告诉他,那是因为那天为他包扎的人是他,是他匆匆从大学翘了课赶出来。

“他是为我学的。”缪存脸一热起来时,就会贴到手臂上来降温,像小孩子一样。

他跟骆明翰说这些,并非是跟他和解了,更不是有什么温柔绮念,而只是需要一台收音机,一台答录机。就算坐在他面前的人是公园里下棋的大爷,他也会说得这么甜甜蜜蜜。说完了,自顾自从餐桌边离开,去画室里画画,不自觉地哼着曲子。骆明翰知道,那是他妈妈教给他的。

晚上睡觉时,虽然仍然能从身后紧紧抱着他,但骆明翰知道,他大约永远不能进到缪存的梦里了。

反倒是他自己,一晚上会做好多好多的梦。那些梦都是很好的,好像是要趁梦里,趁这几天,把所有能想象得到的最好的事,都一一梦尽。

抱着缪存梦到这些,一定比以后一个人睡着时再梦更好吧。

好像会显得没那么可怜。

梦里,有时候是他陪缪存在法国自驾游,有时候是他带他去游乐场,有时候两个人结婚了,连西服衣襟别的花都梦得一清二楚,有小孩儿在草坪上胡跑着乱吹泡泡,被骆明翰的指尖戳破,无声中似乎有“啵”的一声,他便醒了。

醒来时心口冰凉的沁着汗,想到梦的结束,缪存拿着捧花走向对面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无论他怎么回头,怎么喊叫,如何焦急得脚底心发虚,缪存都头也不回。

梦醒时分,骆明翰比入睡前更紧地搂抱缪存,怎么紧也不够,好像把缪存藏进自己的身体里。

缪存掀开一丝眼皮,迷迷蒙蒙地看他两秒,一边乖巧地叫他“骆哥哥”,一边熟练地翻过身,依偎进他怀里。

如果是以前,骆明翰会固执地问他,你在叫谁?叫我的名字。但他现在不会如此自取其辱了。

书房的书桌上,有一架台历,骆明翰发现上面画着圈。那是他软禁缪存的日期,旁边画着正字,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画了一个半了。

因为总是下厨、洗菜备菜而总也好不了、总是糜烂的手心,发出灼烈的痛。

这样无声的对抗持续不了多久,骆明翰按断了许多通来自骆远鹤和家里的电话,他知道,迟早会有人找到这里。

他将一件没有意义的、原本就穷途末路的事,走到了更山穷水尽的地步。

骆明翰最后请求说:“只要三天,再跟我像原来一样相处三天,我就放你出去。”

“不要。”缪存轻巧地拒绝他,一笔一笔地涂着颜料。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