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周医生尝试让他倾诉。
“自闭症会被人抛弃,说好了守一夜的,月亮还没下山他就走了。”缪存怪孩子气地说。
刮刀在画布上大开大合,周医生终于看出他画的是什么了。
深蓝色的夜中,一盏悬在木屋檐下的小电灯发出昏芒,笼住一个穿着雨衣的背影。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朦胧的雨雾。
“你不想被他抛弃。”周教授试探着讲出缪存的心里话,温和而坚定。
刮刀停下来了。缪存茫然地说:“我不知道,我想梦到他,但梦到的总是别人。”
梦到跟别人赤脚在版纳的田埂上走,手里啃着小菠萝,又倏然到了哪处的寺庙转白塔,裹着黄袍的僧人坐在蒲团上诵经。
「这个是贝叶经。」
「就写‘好事需相让,恶事莫相推’」
「既然是好事,为什么要相让?对不起,好东西我就喜欢自己占着。」
是谁啊,这么大言不惭冥顽不灵,棕榈叶投下摇晃的树影,他笑得漫不经心,轻慢又笃定。
“感情上有了牵挂,对与自闭症患者来说是最大的进步。”助理合上病历本,“缪存已经开始对周围世界作出情绪反馈了,这就是他跟世界的一种沟通,”她笑着打趣:“我们有个同事说,缪存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玻璃人,又轻盈又诗意,现在这个玻璃里面开始出现五颜六色的星星了。”
缪存从沟通室出来,助理止住话,提醒骆远鹤:“今天的课程结束了,你们可以去看房子了。”
骆远鹤对缪存伸出手,缪存迟疑了一会儿,牵了上去。
中介已经推了很多合适的房源给骆远鹤,骆远鹤事先挑了几家,让中介约了业主,带缪存一套一套看过去,以他喜好为先。
看了许多套,缪存都不置可否,中介耐着性子问:“您可以把您的标准和偏好告诉我,我再找找房源。”
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一套双层格局的大房子,有一个玻璃顶的阳光房,里面种满了花草,摆着画架和焦糖色的双人沙发。他不知道,他是把骆明翰的别墅和大学城的那套跃层混在了一起。
缪存牵紧了骆远鹤的手:“都可以,就这个吧,这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