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顾陶陶才知道。他们那天到山顶泡温泉,大她两岁的姑娘谎称顾陶陶要回爷爷家,而高婷根本没有亲自通知女儿,更没有确认陶陶是不是真的回爷爷家,就那样跟着丈夫,带着丈夫的女儿,逍遥自在的玩乐。而同时,她自己的女儿,几乎被冻死。
顾陶陶住院,高婷很自责,在chuáng前守着顾陶陶,彻夜未眠。顾陶陶却暗下决心,病好了之后就离开,再也不回来。反正妈妈也不需要她,她在这个家是多余的。不对,对她来说,这里根本不算家。
她哭着求爷爷留在家里,爷爷却以为她在耍小孩子脾气,厉声呵斥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回来,但是,你必须跟着你妈妈。”
于是爷爷qiáng硬的把她送走,不理会她任何哭闹哀求。她从后车窗里,看见顾凌然追车的身影,本是意气风发的倔qiáng少年,却满脸鼻涕和眼泪,她几乎能听见顾凌然哑声的嘶吼。
再次回到那个地方,顾陶陶看见那个姑娘对着自己yīn冷的笑,炫耀似的宣布这里是她的家,她才是这里唯一的公主。
16岁的女生,正值青chūn期,qíng感敏感又脆弱,而顾陶陶又是从小被呵护宠爱的公主,从未受过任何委屈,这两种几乎天差地别的生活,让顾陶陶越来越压抑,心qíng越来越沉重。她不上学,不出门,不说话,甚至不吃饭,或者吃饭,也会马上吐出来。她消瘦的厉害,终于,高婷带她看医生。医生说,顾陶陶得了轻度抑郁症。
高婷把顾陶陶带回家,可是还未进门,顾陶陶就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肯进门。
顾陶陶得病的消息,很快就被顾家人得知。他们把陶陶带走,可是陶陶也不愿意回顾家,无奈之下,他们把陶陶送进疗养所。而陶陶打那之后,谁都不愿意见,看见他们,她就发狂的哭闹,摔东西,伤害自己。只有看见顾凌然,她才不会那样歇斯底里。也许是因为在她被qiáng行送回去的那天,顾凌然追车的样子被深深印在脑海里。
那些日子,顾凌然每天去看她,给她带小玩意儿,好吃的,和她说很多话。虽然她不排斥顾凌然的接近,但是她始终不理他,连正眼看都没有过。
几个月之后,顾睿宸重伤,被送进疗养所。
顾睿宸从昏迷中苏醒,看见她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陶陶,我是不是很怂?”说话的时候,他在笑,脸色苍白,这一句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顾陶陶看着他,面无表qíng,一言不发,像是毫无生气的布娃娃。
顾睿宸咬着牙,伸手拉住她,用尽所有力气握着她的手,闭着眼睛一直不停呢喃:“对不起……陶陶……相信我……你还有我……”
从那之后,当顾陶陶遭遇困难,或是伤心绝望的时候,顾睿宸总是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坚定的说:“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我,相信我。”
清晨,顾陶陶从久违的chuáng上醒来。这张chuáng她睡了十几年,从不足一米的小不点儿,到花季年纪,再到现在。顾陶陶不得不感叹,这张楠木定制的chuáng,质量真彪悍。
从卧室出来,正面撞见顾凌然,那厮指着她的眼睛极其夸张的哈哈大笑,“顾陶陶,你知道你的眼睛像什么吗?就像一ròu丸子,用刀子切开了一条fèng。哈哈哈,笑死我了,哎呦。”
顾陶陶用胳膊肘狠狠顶了他的胸口,把他推一边,走进卫生间。顾凌然装模作样的捂着胸口,哎呦哎呦个不停。
其实顾凌然说的,也没差什么。顾陶陶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声的叹气。她今天要去路演,现在眼睛肿成这样,她可怎么见人?
“陶陶,起来了,”顾妈妈看见顾陶陶下楼,笑的慈爱,“快来吃早餐。”
“大妈,早上好,”顾陶陶笑着,站在客厅张望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问:“爷爷呢?”
“花房呢。”
“我去看看。”
顾妈妈笑着点头,“去吧,顺便喊爷爷过来吃饭。”
顾陶陶走进院子,眯起眼睛沐浴着初冬的暖阳。这样的阳光,对顾陶陶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也许,是因为这座城市对她来说是不可代替的,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分外留恋。
奶奶听见陶陶的声音就从房间出来,可是寻望了一圈,也没看见她的影子,“陶陶呢?”
“去花房了,说是去看爷爷。”顾妈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