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回望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骂的不是她一样:“这骂人都不带重词儿的,不知道费不费口水,真想问问她渴不渴。”
苏饮月在门口站着,时间好似走的极慢,她看了苏臻,问道:“几点了?”
苏臻看了一眼手机,说道:“十一点半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过了这一天了。
苏饮月更加用力地敲门,好似这是她的仇人。苏臻伸手来拉她:“姐,秦言不在家,我们回去吧。”
崔瑜冷眼旁观。
苏饮月执着地敲门,背后是从未听过的谩骂和侮辱,苏臻再也听不下去,他捂住耳朵,愁眉苦脸地说道:“姐,你何必呢?”
苏饮月置若罔闻。
还有半个小时了。
她答应过自己的。
既然她不来见自己,那自己可以来见她。
崔瑜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转过身朝着对面的楼大声骂道:“你tā • mā • de骂个不停嘴巴上机枪了吗?你这么能骂没见你为国争光破个吉尼斯啊?人都tā • mā • de给你道歉了,你还紧咬着不放你是什么品种的狗啊?你老公得尿毒症了吗你嘴这么毒,下蛋的母鸡都没你能叫!”
对面的大妈历来是称霸几条街的存在,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敢反击,骂的还跟她旗鼓相当,当即怒指道:“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崔瑜眉头一挑,脸上是挑衅的笑容:“怎么,听不清,要不要我刻你墓碑上?算了,你家太穷墓碑太小,刻不下,何况看你这泼妇骂街的架势,也知道你是个不识字的。等我下次录好了,给你烧个录音机!”
对面的大妈气得跳脚,刚要发动自己的口若悬河技和跟崔瑜对骂,就听到旁边无数开着窗户的邻居探出头来,纷纷说道:“行了,xx妈,这么晚了,早点睡吧。你每次这样一骂,大家都睡不着啊!”
“就是啊!几个小孩子吵几句而已,刚刚我都听见人道歉了,你还一直追着不放算什么事嘛!”
“没多大点事,大家就洗洗睡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眼看触动众怒,对面的大妈终于愤愤地关上了窗户。
崔瑜正在得意洋洋地看着对面楼,姿态宛若斗胜了的公鸡。苏臻嘴张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外来客。
崔瑜扫他一眼,骄傲道:“看什么?我好歹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女,骂人这点小事,轻轻松。”
苏臻哦了一声,又是惆怅地说道:“好可怕的女人。”
崔瑜还以为苏臻要说什么,一听到他将自己划分成对面楼上大妈一样的类别,当即没好气道:“我跟她可不一样,别把我想象成这种不分是非,满嘴脏话的人。”
这句苍白无力的解释显然不能掩盖她跟对面楼大妈对喷的精彩战况。
楼道里静悄悄的,四周似乎都没人住。苏饮月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个极为难看的笑:“苏臻,崔瑜,不然你们先回去吧。”
崔瑜不说话,苏臻连忙摆头:“我才不走呢,姐,我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妈知道会弄死我的。”
苏饮月叹了口气。
她放下维持着敲门模样的手,五指张开,贴在门上,摩挲着冰冷的铁门,喃喃自语地说道:“怎么办呢,马上就十二点了。”
崔瑜望向苏臻,问道:“你姐什么意思?”
苏臻耸耸肩,因为刚刚崔瑜的拔刀相助,苏臻对她之前表现的反感一扫而光。他凑过去轻声说道:“秦言说了,今天会来医院看我姐的。”
崔瑜顿时失望,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她嘀咕道:“就这么点小事?”
苏臻又神神秘秘地说道:“对你是小事,对我姐是大事。她一直很在乎守约这事。跟你说吧,她以前小时候一直坚信这世上有圣诞老人。七岁那年寒假,回爷爷奶奶家的时候,为了向我证明有圣诞老人,她自己钻到废弃烟筒里,睁着眼睛等了一晚上——我爸妈到处找不到她,急的快疯了。”
崔瑜忍俊不禁,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问道:“后来呢?”
苏臻接着小声说道:“后来她等不到圣诞老人,死活不肯从烟筒里钻出来。我爸妈急的要命,又爬不进去抱她,别人穿着圣诞衣服装圣诞老人,也骗不动她。刚好秦言那个时候在我家过年,她自己穿了圣诞老人的衣服,爬进烟筒里,才把我姐带了出来。”
他仍然能够回想起那天,满身是灰土的苏饮月拉着秦言出来炫耀。
苏饮月用力地抱住秦言,眼里亮晶晶地朝苏臻和爸妈介绍:“这是我的圣诞老人,她以后每年会给我送礼物,你们不许抢我的圣诞老人!”
那时苏饮月年仅七八岁,在烟筒里忍饥挨饿蜷了一晚,脸蛋上尽是黑色的污垢,灰头土脸像个乞丐,脸上却是从所未有的得意神色。
被她抱住的秦言穿着一身喜庆的圣诞老人衣裳,头上戴着红色的圣诞帽,脸上戴着白胡子,学老爷爷一样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家好,我是小月的圣诞老人,我以后每年都会来给小月送礼物。”
自此之后的每一年圣诞节,苏饮月都能收到秦言送来的圣诞礼物。最开始的时候,她期待那是圣诞礼物,后来,她只希望那是秦言的礼物。
秦言离开x市之后,整整一年没有再跟苏饮月联系。她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苏饮月在知道她转学入一中之后就祈求父母要转学到一中,但都被苏父苏母义正言辞的拒绝。
在圣诞节那一天,苏饮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在窗前坐了一整天。
也就是那天之后,苏母才忍不住心软,答应了她来到一中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