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随着秦晞的一声爆喝,整个太虚仙境都晃荡起来。
几乎整个前半生都在致力于跟父亲对着干的秦玑衡把脑袋上长出来的野草菌菇都扒拉下来,找了块地重新种进去,一起身就看见秦晞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
秦玑衡本能地往旁边缩了缩,心想这坏脾气的糟老头儿难不成也会有更年期?
秦晞看着自家崽子凌乱的头发和满手满脸的泥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我平日里待你太宽松了不成,非要把自己搞成这副邋遢模样来碍我的眼?”
他从朋友那里学来一门可以窥视一个人前世今生的一切命运的法术,出于练习的需要,他就看了一下岑瑶的,发现女儿在自己离开之后投身她最热情的事业,善报善终,从此青史留名。
秦晞对这个结果自然是很满意的。
然而那位朋友就在他安下心来的时候又说了一句,人的过去是固定的,但人的命运是变化的,秦晞现在所看到的岑瑶的未来,仅仅是他插手之后,得到了改变的未来而已。
朋友似笑非笑地撺掇秦晞看一眼如果他没有出现,岑瑶的未来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秦晞虽然知道朋友怕是打着看热闹的主意,心里却也十分好奇。
于是乎他就看到了。
自己的女儿带着孩子惨烈地死在血泊之中,被齐家人对外宣称是难产而死,草草地收葬掩埋,却又大大地办了一场丧事来打消旁人的怀疑,而齐宏博在妻孝结束后,用本来属于岑瑶的财产,为封玉怡置办出一套嫁妆,再叫齐母的娘家人认了封玉怡作女儿,两人风风光光地成亲,而孤独死去的岑瑶却连个牌位都没能被立在齐家的家祠里。
因为齐宏博不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被他厌弃的原配嫡妻灵位前行妾礼。
秦晞当场就气笑了,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齐宏博抱得美人归,齐老将军也乐得装糊涂,齐母正得意于自己终于除去那个曾叫自己低声下气讨好过的儿媳,封玉怡戴着秦晞为女儿精心置办的首饰招摇过市......依靠着岑瑶的嫁妆,齐家一时间过得很是风光。
然而就在岑瑶死去的第一年零三个月,因齐贵妃有孕,皇帝准许她回家省亲,齐贵妃为了自己的面子,特意向皇帝求了御前办事的太监陪同,那个太监正是袁老太监的小徒弟,小徒弟到了齐家,一眼就看出封玉怡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岑瑶出嫁时,皇帝私下里给的添妆。
封玉怡也是日子过得太顺利,人也就飘了,面对小徒弟的试探,竟然说这些东西都是齐宏博担心自己嫁作续弦心中会不安,才故意找了人为自己定做。
她习惯了对人炫耀齐宏博对她的宠爱。
却不知正是这么几句话,叫皇帝起了疑心,下令暗中调查岑瑶难产而死一事。
最终岑瑶的死因大白于天下,皇帝震怒,当朝斥责老将军管教不严,将其官职全部撸去,打为白身,齐宏博,齐母,封玉怡三人全部捉拿入狱,齐府被查抄,连远在边关的齐广识也受到牵连,被革去职位押解回京。
在皇帝的暴怒之中,齐老将军因惊惧而亡,齐宏博和封玉怡这两个罪魁祸首都被判了斩首,齐母则是被流放到矿场做劳役,没过多久也咽了气,而被连坐的齐广识被判子孙三代不得入世,他也未曾娶妻,郁郁而终。
看到这个结果,秦晞心里的怒气才稍稍平定了些。
眼下齐家人都已经死光光,在那个不存在轮回的世界里,连下辈子都已经没有了,秦晞哪怕想把他们的魂魄抓过来继续折磨也没办法。
于是乎原本心里就有气的秦晞在看见秦玑衡那不修边幅的模样之后,火气就一下子全爆了出来。
秦玑衡顶着父亲的怒火撇嘴:“我就是这样长大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管我?现在好嘛,又看我不顺眼了?这么讨厌我有能耐你当初别让我生下来啊!”
秦晞被他气得胸口疼。
愤愤地一挥衣袖,秦玑衡被一股旋风裹挟着丢进池塘:“把自己洗干净,然后到松鹤居见我。”
太虚仙境里除了秦晞父子,便只有用来维护建筑打理花草的傀儡人偶。
秦玑衡在水里游了一阵子,仰躺漂浮望着天空:“又不是我求你生我出来的.......”他嗓音干涩带着哭腔,漆黑如墨的发丝飘在水面上,忽然有一支尖尖的小荷从浓密的发丝里生长出来,秦玑衡熟练又小心地把它从自己的发丛摘下,扎了个猛子钻进水底,把这支小荷的藕根种进池底的淤泥里。
把自己收拾妥当的秦玑衡不情不愿地去了秦晞的住处,他把烘干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扎了一个马尾,身上穿着简单朴素的黑色短打,一边走一边转动手腕上的皮质护腕。
秦晞这才觉得小讨厌鬼终于让自己看着顺眼了些。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讲呗。”秦玑衡随便从地上拉了个小板凳垫着坐下,双手垂地像只等着人来投喂的猴子,只不过他的脊背依旧是笔挺的,那双与秦晞十分相似的眼睛里神光流转,忽而飘顶忽而落在某件装饰用的器具上,就是不正眼去看坐在自己前面的父亲。
秦晞的眼皮子跳了两下,也把视线从秦玑衡身上挪开,简略地把岑瑶,和自己有其他孩子流落在外的事情讲了一遍。
秦玑衡听完,一双剑眉倒竖起来:“那不要脸的狗玩意儿真他妈该死!!!”
他愤怒地朝着空气挥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