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的“祝真人”早已在秦晞合道之时回归本体,而泉昭峰后山有他留下的禁制保护,故此并没有人发现“祝真人”早已在闭关的石室中消失。
秦晞还记得“祝真人”的模样,是个鹤发鸡皮的老头儿,慈眉善目,脸上常年带着笑容,那颗红痣长在他眉心正中的位置,愈发显得“祝真人”慈悲起来。
抖抖长袖,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从秦晞袖中游出来,秦玑衡被他爹这一路转的头晕目眩,好不容易醒过神来,却又发现自己的手脚四肢全都消失了,被变成一条拇指粗细的白色小蛇,睁着双橙黄金灿的眼睛,通常来说蛇类并不存在的眼皮一下一下眨着,想要尽快从眩晕之中清醒过来。
这父子两个刚刚从上一个世界出来,谢秋凝坚持要留在谢年身边,给他养老送终,哪怕秦晞根本不愿意,他这一回也没有要强行扭曲女儿心愿的意思,反而捏着鼻子把郁原川也留在了那个世界里,让他保护谢秋凝。
当然秦晞也没忘记吩咐这个很好用的工具人,叫他等谢年一蹬腿,就片刻也不要耽搁地赶紧把谢秋凝带回太虚仙境去。
秦玑衡见此情形,学着老爹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了声老混蛋终于愿意做个人了,结果就被秦晞一抓一拿,变成了条雪白的小细蛇。
秦晞弯腰把儿子抓起来缠在手腕上:“你这模样倒比从前讨人喜欢得多了,为父从前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将你变成这个样子呢?”
秦玑衡昏昏沉沉地抬着蛇脑袋,雪白的鳞片闪烁着珍珠一样莹润剔透的光泽:“你先前果然又是在装模作样……”
秦晞用一根指头把小蛇的脑袋摁了下去:“为父打小就是一身病骨,往日也不过是用修为撑着才如常人一般罢了,乍然间修为尽失,显出病态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你也不能总是把为父的所有举动都朝坏处想呀,我养你这么大,你就不能记着点儿好么?”
“哼。”小蛇吐出鲜红细长的舌头,他自己只不过是继承到了父亲天灵之体不到三成,就从小都没有生过病不说,寻常的伤势也是转瞬就能痊愈,简直不能更健康了。
混蛋老爹他会是从小体弱多病?
别开玩笑了。
秦玑衡很想再一次提醒父亲,他们之间道信任早已所剩无几。
但秦晞只是又一次把儿子的小脑袋瓜给按下去,咬破右手食指指尖,用指甲挑着沁出的血珠在自己眉心上画出一点殷红的痕迹。
如果说秦晞在这个世界的马甲“祝真人”多了一颗眉心痣以后就显得更加慈眉善目,那他本尊在眉心点上一抹红之后,便让他琉璃泡影一样美而脆弱的脸上多出几分妖魅般的气质。
他打开石室的门。
石室门外的少女一身鲜嫩的粉色衣衫,发间点缀芙蓉玉珠,明丽的面庞上掺杂忧惧之色,一双圆溜的杏眼勾尾处上弯着,叫她一颦一笑间更添三分娇嗔之色,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被家里人娇养着长大的姑娘。
此刻祝霓欢眼中正含着泪,当她看见石室的大门应声而开的时候,心中惊喜于父亲这一回没有抛下自己早早逝去;但当她发现从石室中走出来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父亲,而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的时候,祝霓欢慢慢地把视线挪移到了秦晞眉间的一抹朱红上。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叫了一声:“爹爹?”
“霓欢。”秦晞看见女儿眼底的泪是,立马进入了角色,“是谁欺负你了?”
前辈子做梦都想再听见一声来自父亲的安慰的祝霓欢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早先想好的,等见了父亲要请求他为自己主持公道的话语也被抛之脑后,她没有半点迟疑地扑进秦晞怀里,用力地抓着父亲的衣襟,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眼泪往上面抹:“爹爹……爹爹我好想你呀……”
没有父亲庇佑的日子里,她连哭泣都是惺惺作态别有用心。
祝霓欢嚎啕着,仿佛要将上辈子受过的委屈完全哭出来一样。
秦晞搂着女儿,温柔地抚摸她毛茸茸的发顶:“不哭不哭,谁欺负了咱们霓欢,爹爹替你去教训他好不好呀?”
“爹爹……”祝霓欢打着泪嗝,“你一定要替女儿好好教训他们,你不知道,他们让女儿受了多少委屈。”
她磕磕巴巴地把上辈子父亲死后,荀英跟纪真真勾勾搭搭,害得自己修为被废还被退了婚受尽耻笑不说,最后连泉昭峰也被那两人占据,让自己平白丢了性命。
她完全没有考虑过眼前这个变得年轻了的父亲会不会怀疑自己说谎,也完全不担心父亲会觉得自己是小孩儿脾气犯了在瞎胡闹,祝霓欢说完后眼泪巴巴地望着眉头紧蹙的秦晞:“爹爹,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那两个贱人!”
她在父亲跟前向来都是如此理直气壮,半点也不需掩饰自己的心思。
就连“重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也没有害怕过父亲会不相信自己。
秦晞心疼得厉害:“好,好,霓欢想要如何教训那二人?”
“我要他们死!”祝霓欢恶狠狠地说道。
而秦晞依旧只是用最温柔的语气去答应女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