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沉默寡言。
就像现在,转了不知道有多久,都找不到出路的许一诺,脸上没有半点焦急模样,而是认命地继续打转,脚步极有规律,每一次落地的声音间隙都是一模一样的。
许一诺死得很早。
在郁原川终于忍受不住而将剑锋指向秦晞之后,在秦晞命令他去扫干净那些附逆的家族,尤其是跟秦玑衡有接触的那一个之后,许一诺就在从金丹突破到人仙的天劫中陨落了。
秦晞还记得自己的这个徒弟在漫天雷光之下,面对着天劫用出所有手段,但依旧没法扭转乾坤,于是他不挣扎不抵抗,只是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随后从容地走向死亡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秦晞没什么多余的感慨,只疑惑他为什么不向自己这个师父求助,被旁人插手了天劫,虽然会导致他今后的道途走得不长远,但好歹能保住一条命呀,而且秦晞也很想看看,这个历来乖巧听话的孩子会不会因为道途的断绝而彻底地变一个模样。
但许一诺还是那么从容不迫地,在天劫之中化为灰烬。
黑猫突然蹿了出去,在许一诺脚边抬起脑袋望着这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喵呜。”
许一诺停下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惊喜:“猫?”
他蹲下来:“你知道怎么从这里走出去吗?”
表情认真地询问一只普通的,不会说人话的黑猫。
“喵......”身后的门动了一下,一个肉乎乎的小孩儿从门里撞了出来,一下子抱住许一诺的腿,秦玑衡蹭了几下才感觉到不对,他疑惑地扭头看一旁的黑猫,似乎才刚刚发现自己扑错了对象。
许一诺也看着这个傻兮兮的小孩子:“师父?”
黑猫浑身的软毛支棱开了。
秦玑衡跟他的父亲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黑猫连忙又把秦玑衡给叼进屋子里,许一诺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黑猫又出来,这具猫的身体虽然对秦晞的限制很大,但他好歹也是个道君,神魂强大,于是他便将神识投递进许一诺的识海,将他的意识压制下去,控制着许一诺走出这个偏僻的角落,随后又将这段遇见自己和秦玑衡的记忆封存起来。
他不想让现在的“秦晞”这么快来寻找自己的孩子。
黑猫给秦玑衡叼来一条鱼,简简单单地用火烤了,洒上些从膳房里偷来的盐,秦玑衡一边吃,一边被难吃得直吐舌头,秦晞蹿起来就把鱼肉往儿子嘴里踹:有得吃就不错了,真不知道这小破孩怎么长的舌头这么挑剔!
终于在秦玑衡长得有六七岁大的时候,他提出了自己来料理食物的要求。
“你们猫吃的东西,和人吃的不一样。”秦玑衡抱着已经变得年老的黑猫,一边给他梳理毛发,一边说道,“你觉得好吃的,落进我嘴里,那味道,简直是......恶。”他吐吐舌头,被老黑猫一爪子糊在脸上。
于是秦晞就不再管秦玑衡到底怎么处理他弄回来的猎物了,还帮忙从膳房那边搞到一套厨具和调料若干。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秦晞才不相信自家这憨娃儿能弄出来什么好吃的东西呢。
结果......
“好香呀,这是你做的吗?”
太虚仙境的边界,墙上忽然冒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
秦晞左右仔细看了一遍,才确认是这个时候的自己心境动摇太厉害,以至于在某些格外偏僻的角落有了漏洞,才能让这小孩儿溜进来,他观察了漏洞的大小,发现也就筑基左右的小孩儿才能钻狗洞一样钻进来,遂没有再管。
那小孩儿半点不客气地坐到秦玑衡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锅里的肉:“我叫江少鸣,你叫什么名字呀?这个闻起来好香呀!我能不能也吃一点,呶,我用这个跟你换!”
他递出一枚鲜红的剑穗,秦玑衡有些羞怯地接到自己手上,他看了一眼旁边显得格外困顿的老黑猫,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落:“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你要是想吃,就吃吧。”
秦晞眯着眼睛,趴在两个小崽子不远的地方。
这具身体的大限快要到了。
秦玑衡被找回去的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两个小孩儿很快就玩到一处去了,好得让老父亲心里都有些醋味儿。
但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约定好要第二天也还要和江少鸣一起玩的秦玑衡就被抛弃了他的生父找到。
从这个僻静的角落带走。
衰老的黑猫用一种奇异的视角来观察自己,发现自己真的很惹人讨厌,竟然会对一只老黑猫吃醋,暗中摁断了黑猫的生机不说,还假模假样地安慰孩子,说是要让猫永远留在秦玑衡身边。
已经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的秦晞没有抵抗,而是满眼嘲笑不屑地看着这个时候的自己。
过去的秦晞看着黑猫,心中的厌恶更深,他毫不犹豫地让黑猫断了气,随后把哭泣的孩子抱进怀中,温柔地拍抚他细弱的后背,心中的残缺感受到久违的幸福与满足。
秦晞的神魂从黑猫身体里脱离出来,再一次踏入时光的长河。
在路过命令许一诺剿灭江家的时候,把这个时间段的自己打晕,顶替他取消了这个命令,并且恶趣味地修改了他的记忆,顺便又把懵逼的许一诺从时间的长河里捞了出来,带着他回到未来。
秦晞睁开眼。
他已经回到自己的静室,旁边是依旧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许一诺,秦晞将小徒弟带到前头。
秦玑衡风风火火地从他跟前跑过去,手上攥着一把银亮的细剑,剑端上捆着个新换的红色剑穗,他停下脚步,另一个脸生的少年从后边跑过来:“好家伙,我不就多跟文卿妹妹讲了两句话吗?你就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江少鸣脑门上肿着一块,他看见秦晞,立马站住脚,恭恭敬敬地见了个礼:“道君。”
“爹,你终于把小师兄从时间长河里拉出来啦?”秦玑衡刚刚在和江少鸣切磋,彼此都下了挺重的手。
秦晞这才注意到不止江少鸣脑门上肿着,自家崽子脸颊上也青了一块。
老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你小师兄刚刚回来,需要时间反应,你莫要来打扰他。”他又看了眼满脸忐忑,但一双眼睛却机灵好奇地转着的江少鸣,摇摇头。
“玩儿去吧,整天打打闹闹,真真烦人。”他笑着,幸福地抱怨。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啦啦啦啦!!!!
下一本书再见!
有缘再见!!
爱你们!!!!
一人一口给你们啵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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