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可以替他掌管后宫的女主人,齐贵妃就是他善良可爱的解语花。
袁太监见他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心知如今不管自己再说什么,皇帝也不会当真。
老太监的落寞神色看在皇帝眼里,竟叫他有些不忍:“还不快扶袁伴伴起来。”
这一举动让袁太监心生暖意,他拒绝了旁人的搀扶,自行起立,又深深地鞠躬下去:“陛下,奴婢句句真切,万不敢有欺瞒陛下之心啊!”
皇帝听出袁太监话里隐晦的含义,瞬间拧紧了眉毛:“你的意思是,贵妃对朕有所欺瞒?”
袁太监躬身沉默。
皇帝对老人的坚持己见没有发怒,而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真的过于宠爱贵妃,才会让旁人对贵妃有所误会。
他摸摸下巴上刚长出来的一圈胡茬子:“也罢,伴伴且先在宫中留一晚上,待明日朕命人与伴伴同去齐府探望岑氏,如何?”
皇帝没能等到袁太监的回答,却看见一小太监从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身后跟着已然长剑出鞘的御林侍卫,一个个都是脸色青白,双目圆睁,甚至有几个已经昏了过去。
“何事喧哗?!”皇帝起身怒吼。
殿门被风猛地吹开。
潮湿的空气伴随暴雨的声响灌入室内。
他敏锐地嗅到一丝血腥气味,立马抽出挂在座椅旁的长剑,朝门口看去。
下一瞬。
皇帝手中长剑便跌在了地上。
他也像下面的侍卫一样白着脸瞪大了眼睛:“相父?!”
皇帝下意识地朝秦晞脚下看了一眼。
还好还好,有影子的。
他抬脚把长剑往角落一踢:“相父!您没死!”
秦晞抱着女儿,抬眼看向兴冲冲往自己走过来的年轻天子,几番搜索终于找出与之相处的记忆,于是他微笑着说:“死了。”
皇帝张开双臂小跑过来的姿势瞬间停顿:“啊?”
“又被气活了。”秦晞面不改色。
“谁、谁气得您?”皇帝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一旁早已见过秦晞的袁太监啧啧称奇。
当今天子并非先帝最受重视的儿子,反而他生来丧母,无人管教,旁的宫人也总对这个无母无宠的皇子有些轻视,甚至明里暗里地踩踏。
但那时的小皇子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脾气,不管是宫人太监,亦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哪个欺负他,他就张牙舞爪地咬回去,久而久之便成了宫中人人头疼的赖皮滚刀肉,连先帝也头疼得不想管他。
但也正是因此,皇帝不被他的哥哥们视为争夺皇位的威胁,以至于在先帝晚年的宫变中,唯有他这个不受人待见也不好招惹的家伙侥幸存活,叫先帝不得不立他这一个仅存的子嗣为太子,并将秦晞指为太子太傅。
这一来一去,却正正好验证了“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皇帝的狗脾气对着先帝也不会收敛一二,唯有在被他叫做“相父”的秦晞这儿,乖得像条剪了尾巴尖儿的京巴似的。
袁太监一颗担忧的心此时已完全放了回去。
他偷眼看见秦晞怀里一身血迹的女子,挪动自己那双老腿,打算先去外边叫个太医——既然人家阁老都找到皇帝这儿来了,那些个面甜心苦,背地里搞事情的家伙想必也蹦跶不了多久。
“齐家。”秦晞目光柔和地看着皇帝,“我在地府中,日日心神不宁,今日求得阎王开眼,叫我看上一眼我这苦命的女儿。”
他越是笑得温柔,皇帝心里的底气就越往下沉。
皇帝此刻也注意到了秦晞怀里的女子,那一身血污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哪知却正好叫我看见,我的女儿明明即将临盆,不知怎的被人赶到偏僻的庄子上软禁。”秦晞眉目生得秾丽,他看上去心情很是轻快的模样,说话时也用着一种轻松谈笑的语气,然而皇帝一面听着,一面开始怀疑起自己刚刚还笃信她温柔善良的宠妃及其娘家人来。
“陛下可知道,我在地府都看见、听见了什么吗?”秦晞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齐府的老夫人,命人在小女产后,用一计活血方子要小女血崩而死;更奇特的是,小女的夫君,我那在临安素有美名的女婿,竟是要叫人用药直接毒/死小女,连腹中的骨肉也不要了呢。”
区区几句平直的描述,却听得皇帝阵阵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