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宏博当即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自家世代从军,护家卫国,累世积攒下来的功勋已经触及到皇帝的底线了,今日皇帝之所以会如此侮辱自己,那绝对是他对自己有了忌惮之心,才借机敲打,而岑瑶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自家历经两朝的祖父仍在,守卫边疆的大哥仍在,而后宫又有盛宠的贵妃娘娘!
只要贵妃能诞下龙子——齐宏博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中逐渐冷静下来——那成了皇子外家的齐家保不齐还能更进一步!
他胸中的野心一下子盖过了被问责的恐惧,他彻底否决了这份奏章真的是“鬼”送来的可能性,反而觉得只要自己暂且低头认错,待过了风声,皇帝还是照样要用自己,而到了那个时候,除非岑瑶能勾引皇帝入宫,否则她区区一个无知妇人,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齐宏博跪地认罚,却绝口不认奏章上所写的,自己宠妻灭妾,谋害正室之事。
甚至提出可以与岑瑶当堂对峙。
他了解岑瑶,为了追求阁老独女,齐宏博也是下过死功夫的。
他知道岑瑶面皮薄性子软,站在大堂上不晕过去就算好的了,哪里还敢说话?
齐宏博自信满满,浑然不知袁太监已经带着宫人到了齐府,开始清点岑瑶的嫁妆。
齐母与封玉怡坐在内院里,骤然听见有太监上门,还以为是宫中的贵妃又有封赏,喜气洋洋地迎出来,却见一个面生的老太监满脸冷漠:“这位便是齐老夫人?”
齐母顿时有些犹豫:“妾身正是齐王氏,不知公公从何而来,可是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她习惯性地命人送上荷包。
袁太监接锅后却没接话的意思,反而冲着荷包的布料仔细看了几眼:“这可是上好的烟沙缎,就连宫中也十分少见,齐老夫人出手实在是大方。”
齐母顿时得意起来:“不过是个荷包罢了,贵妃娘娘向来孝顺,常从宫中赏赐绸缎头面下来,妾身没读过书,倒是也不知道这缎子竟然这么金贵。”
袁老太监对她的炫耀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只淡淡说道:“咱家怎么记得,这墨青色的烟沙缎因色泽不受圣上喜爱,从六年前便已经停产,改做朱红色烟沙缎。”
齐夫人不明所以,她身后的封玉怡却一瞬变了脸色。
袁太监的小徒弟立马搭腔:“师傅的好记性,先帝也夸过的,您老人家没记错,这世上最后三匹墨青烟沙缎,其中一匹先帝赐给了南阳长公主,剩下的两匹,却是悉数赐予了当年的太子太傅,咱们的岑阁老,岑大人。”
他拿出一叠单子:“师傅您看,岑家小姐的嫁妆单子上写的明明白白,陪嫁御赐烟沙缎两匹呢。”小徒弟的圆脸上挂满喜庆笑容,一句句话说出来却让齐母与封玉怡渐渐白了脸色。
“我家夫人孝顺,敬爱婆母,才会将嫁妆拿出来给老夫人裁衣,烟沙缎金贵,剩下的布头便都做了荷包等小物件。”封玉怡上前一步,温声细语地解释。
而齐母对她递台阶的举动显然不太领情,瞪了封玉怡一眼:自个儿哪里来的烟沙缎裁的衣裳?岑氏陪嫁来的好些东西,都被自己那耙耳朵的小儿子拿去给这狐狸精用了!
但她现在是在也是不好发作,只能挤出一张笑脸:“玉怡说的对,公公有所不知,我那儿媳往日里最孝顺不过的。”
袁太监依旧没给她们好脸色:“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