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来人送银子上门的时候,秦晞正在溜孙子。
那日齐宏博自朝堂上回去便一病不起,而晕过去又醒过来的齐老将军据说也是精神不振,本就年纪大了,这情绪起起伏伏地,干脆倒在床上怎么也没力气爬起来了。
而经历了一场“抄家”,只是受到了些许惊吓并且丢了一回面子的齐母,在看着自家公公虚弱躺倒,而最爱的小儿子也高烧昏迷之后,她还要强打着精神筹集赔偿给岑瑶的银钱,也差点儿郁卒得生出一场大病。
“封氏那小贱人又到哪里窝着去了?!”齐母高声喝问,“该死的狐狸精,若不是她勾得我儿失了魂,怎至于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消息再闭塞,也从那些不怀好意上门看热闹的人口中得知,自家儿子因亏待岑瑶,把老岳父气得从地府爬上来教训的事情了。
齐母本是一边城守卫官之女,她在闺中时没读过什么书,年纪到了被父母匆匆嫁给体弱多病的齐父,几乎就跟冲喜没什么区别。
而齐父与齐母成亲后身子确实好了几年,还一起生育了三个孩子,所以齐母一直都以齐家的功臣自居,自认为是她命里带福,才能叫齐家不至于断了血脉。
也因此,齐母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岑瑶做她儿媳的时候,她就明里暗里地压着岑瑶,如今岑瑶走人了,还走得如此宣扬,把自己儿子的脸皮子踩进泥地里,齐母想起个“岑”字都心闷气短,可罪魁祸首已经回家去了,于是乎齐母就只能把气都撒在封玉怡头上。
然而封玉怡并不是岑瑶那种会把个不怀好意的老妖婆当亲娘孝顺的傻人,打着要照顾齐宏博的幌子,躲进人房里就不肯出来了。
接连的变故降临,这原本尚有几分默契的“婆媳”二人这回算是撕破了脸皮。
封玉怡坐在齐宏博床边,只听见齐母在院子里叫骂不已。
她才不想出去挨骂。
况且自己视为依靠的男人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齐母身为母亲,却只晓得给旁人添乱。
封玉怡不懈地撇着嘴角。
目光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一直都是被齐宏博豢养在笼子里的娇花,身上穿的用的,都是来自于这个男人的供养——虽然封玉怡总是会刻意地遗忘这点,还总是拿自己要出逃,要彻底离开齐宏博身边来要挟他,但封玉怡其实很清楚,商贾之女的身份注定鄙贱,齐宏博已是她能攀上最好的男人了。
那日自宫中而来的太监,不止查抄了齐家,连封玉怡住的小院子也没放过。
是啦。
谁叫齐宏博拿着妻子的嫁妆去讨好一个外室呢?
封玉怡此生也忘不了,那些小太监把自己压在地上,他们把带在她身上的一件件头面首饰,甚至是连身上新裁的衣裙也扒走的画面。
她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被这世上最低贱的无根之人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
封玉怡只能拿出自己最楚楚动人的哭法,然而那个领头的老太监却只是抬了抬眼皮,便说:“这些缎子头面都叫这女人用过,沾了晦气,不好再拿回岑家去,你们寻个地方把从这院子里搜出来的东西都烧了,叫那些个心比天高的都好好瞧瞧,不是自己的东西,拿了也是要还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