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安静的站在床边,没说话。
因为是背光站着的,老爷子也看不清他的脸。
看不清脸好啊,一看清那张长的像他爸的脸,老爷子就火大。
周琼是他亲手带大的,做为接班人培养。
这种豪门之间,往往都会存在联姻。
没人讨厌钱,有钱人和有钱人的结合,只会是共赢,让彼此间获得的利益翻倍。
但老爷子也没想过要逼迫她。
婚姻大事,是她自己的未来,他会尊重她。
但前提是,她得找个靠谱点的。
谁知道她一眼就相中了秦家那个狗东西。
秦家和周家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
祖上都是当兵的,也勉强算个战友。
老爷子对老秦家也算了解。
一屋子病秧子,没一个活过四十的。
老爷子不信算命的,但这事实都摆在眼前。
再加上那个狗东西还有哮喘,说不定比他那个爹死的还要早。
老爷子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刚嫁过去就守寡。
他态度强硬的反对,谁知道周琼比他的态度还要强硬。
甚至还擅自的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逼着他不得不同意。
老爷子是个气性大的,这股火全撒给他们老秦家了。
要不是他们一家子的拖累,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可能过的这么惨。
但人在死亡面前,真的可以放下一切。
看透了生死,其他的也都一并看透了。
他还从未这么仔细的看过自己这个外孙。
比以前高了点,眉眼更凌厉了些。
他锋芒太盛,如利刃,又似松柏。
有老秦家的清高气节,但又不似他们那么软弱,骨子里是烈性的。
这点反倒和他更像。
其实比起周亦,这个外孙更像自己一点。
“我走了以后,照顾好你妈。”
他一开口,声音比往日的还要虚弱,氧气罩里瞬间漫上雾气,很快又消散。
他无力的睁眼,看着窗外,极轻的感叹了句,“就是这冬天太冷了,要是能等到暖和点再死,就好了。”
老爷子怕冷,以往每年到了冬天,都会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
他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在某个冬夜里走了。
医生抢救了很久,最后只能无力的说出那句“抱歉,我们尽力了。”
周琼在蒙上白布的病床旁,站了很久。
医院里很安静,静的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样。
冷风卷着落叶,自空中掉落。
萧索,凄凉。
冬天,是离别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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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最终还是被封存在了冰凉的骨灰盒里。
在他讨厌的冬天。
葬礼当天,夏纯吟一身黑的出席,周琼安安静静的替老爷子处理身后事。
没有平日里的半点不正经,她性子要强,在大是大非面前,总是镇定且无畏的。
但夏纯吟知道,每天晚上,她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哭。
“我爸走的那段时间,她也是这样的。很多事情她自己能想通,所以并不需要别人多此一举的安慰,你越安慰,她只会越难过的。”
秦毅看了眼她滑下去的外套,应该大了点,肩膀总是往下掉。
他动作温柔的替她穿好,手在她发顶揉了揉,似乎是看穿了她想要去安慰周琼的心思“让她自我消化几天,没事的。”
夏纯吟原本以为,秦毅是因为不善于安慰人,所以才会在周琼阿姨最难过的时候保持沉默。
但其实他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漠然无谓,对什么都不在意。
秦毅是细腻的,也是强大的。
哪怕是没有得到太多的爱,但他还是带着自己的温柔,努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他的人生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用他的优秀和努力。
夏纯吟偶尔也会觉得,看着这样的秦毅,她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做到极致,哪怕是自己并不喜欢的东西。
她想,她也要努力让自己变的优秀。
这样才能让自己离他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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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亦最终还是按照老爷子的遗愿去相了亲。
是世交伯伯的女儿,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性子骄纵。
相亲那天夏纯吟也在。
老爷子走了,周琼过来收拾遗物,夏纯吟正好没事,就过来帮忙。
那个女孩子叫白梨,是个整容医生。
应该也是被家里逼着来的,那张明艳张扬的小脸上满是不耐烦。
在里面收拾东西的周琼听到客厅的声音了,让夏纯吟下去看看:“周亦那孩子没谈过恋爱,你去帮他出出主意。”
夏纯吟被难住了:“我......我也没......没经验。”
周琼眼神暧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秦毅那小子的地下恋情早开始了吧,你高中那会?我记得你当时......”
夏纯吟没想到周琼居然这么早就看出来了她喜欢秦毅,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逃难一样的离开了房间:“我去给他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