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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2 / 3)

最后那块五花肉被高温炙烤的蜷缩,变成了一块黑乎乎的碳状。

陈妍喊来服务员,让他把火调小一点。

她站起身,把他手里的烤肉夹子接过来:“我来吧,我特别会烤肉,以前和我朋友一起出去吃饭,都是我在烤,你今天有福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微挑了唇,像是在笑:“是吗。”

隔着薄薄的烟雾,陈妍都能看见他一片死寂的眼底。

他的笑只浮在表面。

太不真切了。

陈妍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被拧到了一块去。

傅尘野不能这样的,他不能这样。

他要是难过了,可以哭,可以爆粗口。

他越是安静,越是表现的若无其事。

就越让人心疼。

她把手卷进袖子里,因为担心,而轻轻握成了拳。

她喊他:“傅尘野。”

他抬眸:“嗯?”

隔着烟雾,他那张脸,好像离她很远很远。

直到那一刻,陈妍才算是终于明白。

她以为的,自己已经在傅尘野心中占据了一点点的小位置。

虽然小,但是存在的想法,其实完全都是错误的。

他的心至始至终都是封闭的,从来没有打开过。

哪怕他曾经温柔的哄过她,还给她做过饭,会陪她一起回家见她姥姥,在她难过想哭的时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头顶。

但他做着一切,并不是因为,她在他心里是特殊的。

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无关其他。

陈妍这会反而不怎么想哭了。

因为并不意外。

她可能稍微有点天真,但是不蠢。

傅尘野始终保持的那点距离,和若即若离的虚无感。

她都是可以察觉到的。

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因为喜欢他,所以甘愿自己骗自己。

冰块总有融化的那一天,她觉得,自己总会靠着自己的坚持不懈感化傅尘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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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烤肉店离开后,下了很大的雨。

傅尘野说送她回去,被陈妍拒绝了,她说她还约了人。

傅尘野低眸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

最后只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他把唯一的一把雨伞给了她,自己转身进了雨幕。

陈妍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酸发热。

周围人来人往,成双成对,可是为什么。

只有傅尘野是一个人。

为什么,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太不公平了啊。

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他该有多难过啊。

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在其他男人面前笑的那么温柔。

他的心里,肯定是会难过的吧。

陈妍并没有约人,她不过是想,给傅尘野一个独处的机会。

他刚才的状态太差了,说话走神,注意力也不集中,甚至把手边的醋当成大麦茶倒进杯子里。

陈妍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让他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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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尘野回到家时,身上已经湿透了,他把衣服脱了,直接进了浴室。

热水迎头浇下,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放下了。

他切断了和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他是理智的,并且理智的过了头。

夏纯吟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只要她能够幸福就够了。

可是就在刚才,他看到那几张照片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他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圣人。

他自私,他善妒。

他的灵魂是恶臭的。

他看到小桃子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看到她冲着其他男人笑,他顿时有了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干脆一起下地狱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这样想过。

但也只是一瞬而过的念头。

他体内的劣根性被嫉妒激发。

甚至于,他想,要不干脆回去吧。

回去看看她。

当然,这个念头并没有持续多久。

像他这种,长期生活在地狱里的人,灵魂也是恶臭的。

小桃子那么干净的人,靠近了他,都会被传染。

她应该一直干净的,好好待在她应该待的地方。

可是。

可是啊。

还是会难过。

没办法,控制不住。

他还记得,以前语文老师说过的那句:“人类之所以区分于其他动物,是因为他们拥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

可傅尘野觉得,现在的他和那些动物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能任其野蛮生长,如他这个人一样。

镜子上满是雾气,他用手随意的擦拭了几下,盯着里面的自己看。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伤口。

他也记不清哪道伤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弄的了。

受伤的次数多了,就很稀松平常了。

水珠沿着手臂的肌肉线条滑落,上面的纹身依旧明显。

这是他十五岁那年纹的。

那个时候他一米八二,利用身高的优势,骗过了纹身店的老板,也骗过了地下拳馆的人。

他还太小了,没办法打工赚钱,因为没人收他。

收童工是犯法的。

再加上,那些工作来钱太慢了。

他要给他妈治病,各种药物和仪器,一天就是一千多。

家里的房子也卖了,他们住在八百块一个人的出租屋里。

厨房是和人共用的,走廊很窄,隔音效果也差。

他躺在床上,每天都能听到隔壁的男女发出的奇怪声音。

后来他去买了一副耳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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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拳馆的那些比赛,是不拿人当人看的。

他们追求的就是刺激。

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傅尘野心里也会害怕。

然后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但是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他终于不用再去操心,他妈妈会因为钱不够而停药了。

最直观的改变,除了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大概就是他直线下降的成绩。

夜晚打比赛,只有白天睡觉。有的时候甚至还得逃课。

他的成绩肉眼可见的往下掉。

为此班主任不止一次的找过他。

他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所以认为,他目前的出路只有读书这一条。

他恨铁不成钢的劝说傅尘野:“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你是想让你妈妈失望吗?”

傅尘野想说些什么的。

他如果不继续下去,可能他妈就没有命来失望了。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痛苦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

他也不希望被人同情。

没必要。

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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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ā • mā • de病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连他是谁都记不起来的程度。

有的时候傅尘野去医院看她,她不高兴的把他往外推,说不喜欢他,不想见到他,让他走。

傅尘野往往到了这种时候,都会像小时候那样撒娇:“怎么能不喜欢我呢,要是连你都不喜欢我了,就真的没人喜欢我了。”

他妈不听,还是要赶他走。

因为怕她情绪激动而再次发病,护士只能让傅尘野暂时先出去。

他就站在走廊外面,盯着头顶的光。

白炽灯有点刺眼,刺的他眼睛都睁不太开。

小的时候,他六岁那年,看中了一个奥特曼的台灯,非缠着他妈要买。

他妈捏捏他的脸,哄他:“妈妈刚刚看了一下,这个灯的亮度太亮了,还不能调节档数,看久了对视力不好,容易近视,野野听话,我们买个其他的,好不好呀?”

他小的时候很听话,他妈妈说要买其他的,他就点头,说买其他的。

可是现在。

他都近视两百多度了,他妈却不管他了。

那段时间,傅尘野每天都会医院。

但他妈一直记不起来他是谁。

每次看到他了,都会说讨厌他,要赶他走。

有的时候甚至连护士都看不下去了,会出来安慰她。

“你妈不是真的讨厌你,她只是忘记你了,这个病,你是知道的,都会这样。所以不要多想。”

傅尘野点头:“我知道。”

他又说,“谢谢。”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这狗日的人生,去tā • mā • de,谁爱过谁过。

但是这个念头刚生起,很快就会被他给压下去。

还是算了。

再多几年吧。

最起码也得死在他妈后面。

他要是死了,就真的没人来照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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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就这样了,在身不由己中度过。

时间长了,tā • mā • de病越来越重,医药费越来越多,他打比赛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有的时候旧伤还没好,就得添新伤。

有一次,对手知道他的肚子有伤,专门照着那里踹。

傅尘野最后躺在地上动不了,也起不来。

那种痛,他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是救护车把他拉走的。

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医院住院了,他经常好长一段时间不去学校,都是因为他受了很重的伤,在医院住院。

他死寂的人生迎来的第一抹光亮,就是夏纯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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