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就是最好的汤药,比仙丹还要厉害,我服用之后,保管延年益寿。”
“宁宁,你先前伺候了我,现在换作我伺候你。”
卢希宁靠在纳兰容若的肩上,以前宽厚的肩膀,如今已经瘦骨嶙峋,硌得脸疼。
她心变得酸酸涩涩,混合着底下涌上来的温暖颤栗,呛得她眼眶湿润。像是被他驻扎在大脑里面跳舞,源源不断的多巴胺往外狂飙。
次日天还不亮,纳兰容若就进了宫,觉罗氏与纳兰明珠也早早出府,前去恭送大行皇后的梓宫前去巩华城。过了今日,京城百官与命妇的哭灵守孝,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今年润三月,春日迟迟,庭院里的海棠花苞刚冒出米粒大的尖,太阳晒在身上也没有多少暖意。
卢希宁见外面温度低,没有带着长生到外面去,只将他放在榻上玩。
他蹭蹭蹭飞快爬到卢希宁身边,抱着她的手臂试图站起来,她也不阻拦,笑着看他使劲。
挣扎了半天,长生急得直咿咿呀呀大喊,小胖脸涨得通红,卢希宁总算发了善心,把他提了起来。
他一下扑进卢希宁怀里,咯咯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拉出一条晶莹的长线,她看得嫌弃不已,拿着帕子熟练替他擦干净了。
他依旧咧着嘴咯咯傻笑,笑着笑着就扑上来,啊呜一声咬住了她下巴。
最近他长了几颗小米牙,咬人已经很疼,卢希宁皱起眉头,捏着他的胖脸蛋把他拔开,瞪着他道:“你是小狗吗?”
“哎哟你这个当人额涅的,又在说我们长生了?”觉罗氏笑呵呵的声音传了进来,卢希宁抬头看去,抱着长生起身迎上前,关心地道:“额涅你怎么不歇一歇?”
觉罗氏不由分说先将长生抱了过去,凑在他身上闻了好几下后,满足长叹,说道:“这些时日都没能见到我的乖孙子,我可想念得紧,哪里歇得住,赶忙洗漱之后就来看他了。你放心,我只要抱着他啊,全身的疲惫一下就消了。”
卢希宁见状也没有多劝,说道:“额涅小心些,如今他长了牙爱咬人。”
觉罗氏低头看着长生的嘴,慈爱地道:“他这么点牙,哪里咬得痛,没事。老大长牙比他晚,快一岁的时候才长,我听说别的孩子五六个月就开始长牙了,可把我急得,要是他长成了个没牙的,那可如何是好。幸好他后来长了出来,成天流着口水,直到两三岁上头才好一些。哎哟,别看他长大后人模狗样的,还成日嫌弃我的乖孙子,也不想想自己小时候那德性。”
卢希宁笑个不停,觉罗氏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神色淡了下来,说道:“说起老大,我与老不休倒可以歇息一阵,老大却还要辛苦好些时日。皇上每日都要去一次巩华城,唉.....”
她声音低了些,嘲讽地道:“又是帝后情深。”
卢希宁沉默着没有答话,觉罗氏也感到意兴阑珊,问道:“你何时去给你阿玛上香?”
卢腾隆给卢兴祖夫妻在白塔寺点了长明灯,准备清明节叫上卢希宁一起前去添香油,因为遇到皇后薨逝就耽搁了。
卢希宁说道:“我差人去问问我哥,应该就这几日吧。”
觉罗氏说道:“你去吧,到时候我就不去了,你帮我添份香油银子,替我在他们面前磕个头。这个节骨眼上,法事就别做了。过上几年,再好好替他们做一场,我阿玛他们的也一样如此。”
卢希宁看着觉罗氏黯淡的神色,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低低应了下来。
卢腾隆心急,安排好之后,也没有带阿宝等其他人,只他们两兄妹,第二天就一起前去了白塔寺。
行墨先前来打点过,卢希宁与卢腾隆到了寺庙门口,知客僧已经在那里等着,将他们一起迎到了地藏殿。
卢希宁四下打量,宽敞高大的殿内,菩萨宝相庄严肃穆。
卢腾隆神色也难得庄重无比,在蒲团上跪下来,恭敬地磕头上香。她忙跟在卢腾隆身后,学着他那样磕了头。
拜祭完毕添了香油之后,两人一起走出地藏殿,眼前一下亮堂起来。
卢希宁抬头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卢腾隆也随她一起看,然后回头望了一眼大殿,说道:“妹妹,我们走吧,这里不知为何,总是冷飕飕的。”
卢希宁点点头,与卢腾隆一起往前面走去。庙里的玉兰花已经开始绽放,卢腾隆抬起头看去,突然说道:“阿玛以前最喜欢吃炸玉兰花瓣,每到春天的时候,总是会让厨房炸一些来过酒。厨房呈上来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山珍海味摆满了案桌,阿玛依旧最喜欢这道菜。我却没觉着有什么美味之处,妹妹,你喜欢吗?”
纳兰府上的厨房也做过玉兰花,卢希宁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是吃个新鲜而已,答道:“我也就那样。”
卢腾隆笑了起来,说道:“那我们一样。以后阿宝长生他们喜欢的估计又得不同。我今天来的时候,告诉阿宝前来看玛法玛嬷,他什么都不懂,因为他没有见过他们。妹妹,一代又一代,我们以后的后代估计也一样,只知道有我们这么一个人,年节忌日前来上柱香而已。”
卢希宁打量着卢腾隆,见他好似没什么精神,问道:“哥,你可是心情不好,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卢腾隆摇摇头,说道:“因为我们都已经成家,又有了孩子,我算是将阿玛交待的事情全部办好,先前磕头时已经在心里告诉了阿玛,身上的胆子一下轻了,心里却空唠唠的。唉,算了,不想这些,妹妹,我们去前面大殿听方丈大师讲经,然后中午在庙里吃素斋,下午再去登塔,就我们兄妹俩,像小时候那样痛痛快快玩一天。”
卢希宁明白做完一件大事之后的空虚感,现在他们都成了家,很难有空聚在一起。差行墨回去递了消息,陪着卢腾隆一起听经吃素斋,登塔闲聊赏春景。
到了傍晚时分,两人从塔上下来,依依不舍道别,各自回府。
卢腾隆骑着他的老马晃悠悠走了出去,行墨驾着马车行驶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在车门边低声道:“少夫人,皇上请少夫人过去。”
康熙?卢希宁皱起眉头,他不是去了巩华城,怎么这时候在这里?
她下了马车,朝周围打量了一圈,除了梁九功之外,都是她不熟悉的侍卫。
梁九功上前躬身道:“少夫人,皇上去了塔上,少夫人请随奴才前来。”
卢希宁只得跟在他身后,问道:“梁谙达,我夫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