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刘小麦同学的父母吗?小麦也过来玩了?”
家具厂的王副厂长王德笑容满面走过来。
一回生二回熟,刘二柱同志现在也不觉得家具厂副厂长是什么可了高贵可了苗条的人物了,他主动上去跟人家握手。
“真是巧啊,又遇见你了,王同志!”
王德:“……刘同志!”
他们像是在井冈山顺利会师的战友一样,用自己的双手握住对方的双手,光握住不够过瘾,在那里充满力道地摇啊摇啊摇。
刘小麦转动着眼珠子,随着他们的手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脆生生喊了声“叔叔好”。
王德眼睛尖,“小麦手腕上戴的是新买的手表?”
“是啊,刚买的。”激动已经激动过了,刘二柱此时的神态就显现出了几分世外高人般的淡定,“小麦要到县里念初中了,戴着手表看时间方便。”
这会儿,刘二柱一家给王德的印象已经很不一样了。
一开始,他觉得这家就是生了个出息的姑娘,属于祖坟冒青烟的那种。
现在,他觉得这家怕是不简单。
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泥腿子,不可能给孩子念书,更不可能让家里的女孩子念书。可见小刘家是很有些思想觉悟的。
更何况,说买手表就买手表,又推着自行车,穿得整整齐齐,一家人都生机勃勃的。这一看就是有家底的人家啊。
城里也有吃不饱饭的人,乡下也有阔气的人。
王副厂长的笑容更真诚了,他把他儿子王林林千呼万唤叫过来:“怎么又不说话了,这是你刘叔刘婶啊,不认识了?”
王林林:“……”
对不起,确实不认识呢。
但一看到刘小麦,他就知道这些农民是谁了,推了推眼睛,他慢慢吞吞地开口:“刘叔好,刘婶好。”
王德热情地邀请刘小麦一家去他们家具厂食堂吃饭。
刘小麦一家没理由不去啊,于是他们第一次踏入了县里的家具厂。
他们县没有什么重工业,也没有什么贵重的资源。都是靠轻工业发展的,小厂比较多,比如鞋厂、纺织厂,家具厂已经算规模比较大的了。
走在家具厂里,来来往往的工人看起来都很不一样。
不像鞋厂工人,很多脚上穿新鞋,身上却打补丁。家具厂的工人都很有朝气,说话也大声,不时有爽朗的笑声传来。
“那边是什么?有两层楼!”刘二柱和张秀红刚刚还是世外高人,这下又变成了刘姥姥进大观园。
王德一脸的骄傲:“是我们厂房。”
刘二柱都看花眼了,“那头也有个好大的房子啊。”
王德笑容更甚:“是我们厂里仓库。”
——仓库!
天老爷哟,人家一个厂的仓库,就是他们队里仓库的好几个大。
人果然要走出来看看啊,不打开眼界,这辈子做到松梗大队仓管员就心满意足了。
刘二柱心里滚烫,有一种不满足的情绪汹涌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不表现出来,怕被城里的人看到了,笑话他不自量力,虽然他就是这种人。
张秀红则是如饥似渴地瞧着厂里的女工人。
看着她们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穿着干干净净的蓝套装,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还带着好闻的木头香味。
张秀红眼睛都看直了。
羡慕啊,特别羡慕。
人家城里的女工,一个个看起来都比他们队里干部还要体面。
看到了刘二柱同志脚下发飘,张秀红同志心里泛酸的样子,刘小麦露出了迷之微笑。
太好了啊,王副厂长这是什么人才啊。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做到的事情,王副厂长一下子就做到了——他完完全全激发了刘二柱和张秀红心底的欲.望。
有欲.望才好啊,没有欲.望怎么前进。
直到在家具厂食堂坐下来,小刘家这对大开眼界的夫妻还活在梦里。
王德就在这个时候笑着开口:“暑假到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小麦过来带着我家林林学习,你们怎么看?”
小刘家三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