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公社这种艰苦的精神,很有战争年代的遗风。”
她考全县第一的时候,公社没有什么表示,队里也没有什么表示。那些口头夸奖不算。
居然还不如她第一回上报纸那会儿那样声势浩大。
也可能是因为特殊年代的关系,七六年之后重新重视考试成绩了,她再考个第一,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
苟住苟住,苟到七六年之后,发家致富的途径就多一条啦。
明天松梗大队还要代表他们公社去县里参加汇演,大家又紧张又兴奋。
李主任被公社的领导当众夸了一顿,说她是个“有为的妇联主任”,让她到现在脚下都在发飘。
“同志们辛苦了!”她春风得意道,“我们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休息饱了还要再仔细排练,确保在后天的县里汇演中万无一失。”
吴国安也感到光荣,他笑得黑脸上露出来白牙齿。
晓得松梗大队人多拥挤,他又从公社找了一台拖拉机,让他们坐两辆拖拉机分散开回去。
张秀红寻找安文玉:“你跟我们小刘家坐一块罢。”
“不了。”安文玉笑着摇了摇头,“我先不回去,我要跟我家小洲去一个地方,等办好了事情,我们自己回去。”
安文玉要跑??
这几乎是第一个念头炸在了松梗大队很多人的心头。
吴国安没走远呢,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就晓得他就晓得,作为松梗大队的大队长,妄图从头笑到尾必然是不可能的,这些精神过头的队里社员们时不时就会给他一点惊喜。
他走了回来,眉头紧巴巴皱在一起。
“安文玉同志,你有什么事,想往哪里去?”
这段时日以来,安文玉看起来已经非常正常了。十多年前她主动下乡支援农村,却从未融进来。张秀红倒是个有本事的人,带着安文玉又唱又笑。安文玉还写出来这么精彩好看的戏。
吴国安仔细地看安文玉,看她是发病了在说癫话,还是正儿八百的说实话。
安文玉脸上是浅浅的笑:“大队长,我不瞎跑,我是知青,上面不许我回城,我能跑到哪里去呢。是我家小洲,他想带我见一个朋友。”
朋友?
刘小麦睁了睁眼:“是徐爷爷……家的黑子吗?”
一直沉默的何在洲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小麦知道?”吴国安问。
刘小麦点了点头,说他们刚刚才看了徐老爷子,徐老爷子就住公社。
既然就在公社,那就好办了。
“早去早回,晚上回去的路不好走。”吴国安背着手道。
安文玉眼前一亮。
就听吴国安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李主任陪着你们。”
已经欢欢喜喜爬到拖拉机上坐着的李主任:“?”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她又怎么了,怎么又有她的事啦。
安文玉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麻烦李主任了……感谢你呀。”
李主任郁闷地叹气,不得不从拖拉机上爬下来,兢兢业业搞妇联工作。
“走吧。”
安文玉站在拖拉机车下,跟他们仔仔细细地挥手。
“再见。”
她轻轻地说了一遍,又提了提嗓音。
“张秀红同志,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