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梁烟直接叫林望的名字,又想到那晚在酒会上两人说过话,猜到这俩人估计是真认识,一时间八卦心又上来了,忍不住问:“梁小姐,您跟我们林总认识啊?”
梁烟笑了笑,“前几年有些交情。不过也好多年不来往了。”
“对。”李州说:“我听他们说,梁小姐这几年在温哥华,没回过上海。”
梁烟不由得一笑,“你这都知道?”
李州笑着挠挠头,“您不知道吗,您很出名的。”
梁烟倒真不知道她很出名。她看着李州,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林总……这几年还好吗?”
李州道:“说不上好不好吧,反正事业挺好的,其他方面我也不太了解。”
“他好像不太爱笑。”
李州道:“是啊。我跟林总两年了,没怎么见他笑过,反正我们公司员工都觉得林总不太好相处,大家都怕他。但是我们林总工作能力一流,所以我们公司凝聚力也挺好的。”
梁烟垂着眼沉默了会儿,李州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说多了,他有点后悔,去看梁烟,“梁小姐?”
梁烟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向李州,笑了笑,有些感慨地说:“你们林总……以前很好相处的。”
“真的吗?”李州以前不认识林望,听见梁烟这样说,还有些好奇,忍不住问:“梁小姐,你认识我们林总的时候,他还在念书吧?”
梁烟点点头,说:“上大学呢。”她好像回忆起那时候的林望,虽然经常冷冷酷酷的,但他也很爱笑,笑起来很阳光很干净。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也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天冷,她夜里工作肚子饿了,林望就去楼下给她买宵夜。有时候要走很远,他回来手都冻成冰了,抱着杯子捂半天才能暖和。
“梁小姐?梁小姐?”李州见梁烟莫名掉了眼泪,有点吓到了。
梁烟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脸上有泪,她下意识抬手擦了下,对李州抱歉地笑了笑,说:“实在不好意思,手臂太痛了。”
李州半信半疑,但也不敢问,说:“梁小姐,我们来谈赔偿吧。”
他让丁律师跟梁烟谈。
梁烟摇摇头,“不用了,真的不用。”
她拿起自己的包,“我有事,先走了。”
她起身离开了病房。
李州连忙跟上去,“梁小姐,你怎么这就走了?要不然您留个银行账号吧,回头我们把钱打你账户上。”
梁烟说:“不用了。”
李州急道:“梁小姐,您别为难我了,林总交代了……”
“如果你们林总问起,就说我欠他的。”
*****
李助理没能和梁烟谈妥赔偿,灰头土脸地回去和林望交差。
“哥,你和梁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啊?梁小姐说,她欠了你的,不用还了。”
林望握笔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他并不多意外,只淡淡回了句,“她不要就算了,医药费走我个人账户。”
李州愣一下,“您不是说走公司账户吗?”
林望没再理他,李州意识到不该再问,顺从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
林望在酒店处理一整天工作,开车回市区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叙州属于发展中的城市,夜里远不及上海热闹繁华,但有一种难得的宁静。
林望开车回家路上,要经过民生路,等红灯的时候,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
他应该怪他视力太好,只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路边吃东西的梁烟。
她额头上还包着医用纱布,右臂挂着三角绷带,只有左手能够活动。
但她习惯用右手,用左手吃面很费劲,林望看了她半天,她很艰难才吃到一口。
林望静静看着她,他从来没见过梁烟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那么潇洒的人,不是应该过得很好吗?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本应该把车开走,但车子开出去几分钟,终究还是掉了头。
走到梁烟面前的时候,她面前的那碗面还没吃到三分之一。
他站在她面前,阴影挡住了梁烟的光。
她下意识抬头,就对上林望深沉的目光。
梁烟愣了下,“怎么是你。”
林望静静看着梁烟,看了很久,问她一句,“你不是说有朋友来接你吗?你的朋友呢?”
梁烟没有想到会遇到林望,她有些尴尬地放下筷子,平静地看向他,平静地说:“没有朋友,我到叙州来度假。”
林望有些嘲讽地看着她,“度个假把自己搞成这样?梁烟,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梁烟没有说话,她忽然有些烦闷。幸好这晚风大,能令她平静下来。
她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用左手挑碗里的面。
她一整天没吃东西,实在是很饿。
林望垂眸看着她,良久,他问她,“顾南程呢?为什么不打给他?他忙到没时间来照顾你吗?”
梁烟一怔,她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向林望,“你怎么会知道顾南程?”
林望嘲讽地笑了声,他看着梁烟,说:“谁不知道你对顾南程情深一片。终于盼到他离婚,你是不是很高兴?”
他自虐一般的,还要说:“梁烟,我是不是还能喝一杯你的喜酒?”
梁烟静默地看着林望,等他说完,她平静地回答他,“谁告诉你我要跟顾南程结婚的?”
林望忽然很厌烦,说:“随便你跟谁结婚,我不关心。”
他看了眼梁烟的手臂,冷漠的语气问她,“你住在哪里?要不要帮你叫车?”
梁烟忽然也很生气,她破罐子破摔,“我露宿街头,不用你管,你可以滚了。”
林望盯着她深深看了一眼,随后点了下头。
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他摔上车门,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去。
林望是真的被梁烟气到,也是真的不想再管她。
到底关他什么事,她有男人,就算真的露宿街头又关他什么事。
他根本不应该回头,但还是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他看到梁烟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看到她独自坐在路边的凳子上,看见她垂着头,看见她肩膀小幅度的颤抖。
他只觉得心脏某个地方又开始疼,在车子快要拐入另一条街的时候,还是心软地将车掉头。
他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走到梁烟面前。
梁烟没想到林望去而复返,她抬起头来时,脸上还挂着眼泪。
林望盯着她脸上的泪痕,沉默很久,疲惫地说:“梁烟,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