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先听了章氏的话不由得气得吹胡子瞪眼,愠怒道:“你把我当什么呢?我再怎么不济也是进士及第,是朝廷钦点的官,虽然只是不入流的小官,但在这个位置上我勤勤恳恳几年也算对得起天地良心。如今你要让我卖女求荣?这样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大哥要是地下有知只怕也不得安宁,我害怕他来梦里找我。”
章氏听了这样的话哪里有不生气的,当时就和傅朝先吵了起来:“你能干,你是好官,一年拿着四十两的俸禄,这四十两你看看把我们明月,把限哥儿委屈成什么样呢。一个月想多吃几次肉也不行,连做身新衣裳也不行。这两年里我连一件新首饰也没添置。年前县令太太做寿,在场那么多的官太太、富商家女眷,就我一人最寒酸。我嫁给你十几年了,儿女都替你生了,我过的日子还不如那些做买卖的人家,我……我到底图个什么啊……”
章氏一面数落就一面哭了起来,傅朝先听见妇人哭就是心烦。
章氏一行哭,一行数落道:“你倒是勤勤恳恳,怎么就没见你升过官。你这个榆木脑子不懂得钻营,活该我们娘几个一辈子跟着你受穷,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傅朝先终于还是丢下章氏出去了,他站在檐下发了会儿呆,虽是春天了,但夜里的风依旧带着几分寒意。妻子的哭声顺着风传了过来,扰得他心里难受。
做了几年的典史,一直没等到升迁的机会,确实和他不擅钻营有关,他不喜欢阿谀奉承那一套,认为只要勤恳本分,上面的人总能看见他的好,可说到底似乎是错了。
让他将侄女给卖了换取将来的荣华富贵?不说尹家有没有这个能耐,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就说他毕竟是掌珠的叔父,大哥走得早,就留下这么唯一的一点血脉,他也照看不好的话也太不是东西了。
傅朝先想起了幼年时大哥对他的那些关照,傅朝先狠不下这个心。
章氏有自己的谋划,在她看来掌珠还不完全是个废物,还有一点用处,她总得好好的利用起来,所以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傅朝先有自己的顾虑,他下不了这个狠手。掌珠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想的是早日离开阳县,能够dú • lì自主的走下去,总有一天到达京城,能有一天敢和金銮殿的那位陈述谢家的冤屈。
掌珠清点了这屋里属于她的东西,几部破旧的书,还有一些平时临的字。几身陈旧的衣裳。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看来原身在这个家过得很是清苦,竟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后路。
没钱,想要出远门是不能够了。她更不想将来的命运被人随意主宰。掌珠如今最想求的,就是寻一个自由身。
隔日天还大亮,她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主动去找到了傅朝先表达自己的意思。
“叔父,我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大好,将来也不知还能不能嫁出去,这些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但您要侄女替尹家那位早逝的爷守一辈子,侄女不能答应。您要是觉得我住在家里白吃白喝惹人厌,那么侄女有个请求,还请叔父答应。。”
傅朝先愣了愣,忙问:“你有什么请求?”
掌珠道:“请求能去庙里修行,为叔父和婶娘祈福。”这话她说得铿锵有力。
那傅朝先听了掌珠这样的要求先是愣了一下,掌珠想要出家?那么和为亡夫守节又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一辈子不嫁人?
“我们家也还没穷到那地步,多你一张嘴吃饭也还吃得起,何必把自己逼迫到那地步。”
掌珠暗想,不是她逼迫自己,是有人逼迫着她选择了这样一条退路。
“叔父,侄女就这么个请求,还请叔父恩准。”掌珠的姿态放得很低。
傅朝先摆摆手说:“你下去吧。”他并没有给出任何的答案。
这天是休沐日,傅朝先在家。那章氏与傅朝先哭诉了一晚,今天自起床就一直和傅朝先怄气,连句话也不愿意说。
用过了早饭,尹家人再次上门了。尹海升对傅朝先还算客气,一来傅朝先是长辈,二来傅朝先是官老爷,见了面总得恭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