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朝廷,这二字,仿佛有着道不尽的失望。
“这位兄弟说的不假。”指了指乔冉,曹琥苦笑道:“我们终究是番蛮,哪怕再是说汉话,持汉礼,依旧是番蛮,十一年前,也或是十二年前,户部的官员来过,押着粮,揣着银票,站在城下,喊我一声知州大人,问的是城内有多少丁口,我说是两万余人…”
秦游打断道:“不止吧?”
乔冉冲秦游微微摇了头,随即对曹琥拱了拱手:“曹大人莫要理他,既然户部去了人,为何没有下发钱粮?”
“两万余人,那户部官员不信,说是要入城一观,倒是入了城,可见的却是满城的番蛮,满城茹毛饮血的番蛮…”
说到这里,曹琥哈哈一笑:“大哥我没读过书,这词,是这么用的吧,年头过了那么久,只记得那官员说了一句茹毛饮血的山野番蛮,吓的是瞪着双眼,问我,为何全都是茹毛饮血的番蛮。”
“之后又如何了?”
“我便和他说,湖女部落是前朝安置到湖城的,陪着笑,弯着腰,一字一句的说,怕他听不清楚,一遍一遍的解释,最后,那官员说是让我再等上几日,说是过几日再来送钱粮。”
秦游不解的问道:“它们不是当时是压着粮和带着银票吗?”
“是啊,我也问了,可那官员说,这是送到台州的钱粮。”
“走台州也不路过湖城啊。”
“我岂能不知,可他是朝廷的官员,我又能如何,朝廷换了天子,我这知州,心里荒着呢,谁知这新换的天子会不会像前朝那般恨不得将我们番蛮除之而后快,哪还敢多言语,只能等,这一等,过了半月,粮,送来了,上百车,我高兴坏了,带着人就出了城,可将粮运到城内后,这才见到,都是霉米,陈米,三担粮,一担沙石,一担石。”
秦游倒吸了一口凉气:“少了三分之二,剩下那三分之一,还是霉米陈米?”
“是啊,可毕竟是米啊,能吃,能吃就好。”
曹琥笑着笑着,脸上又满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莫名,似是愁苦,也似是认命,更似是怨恨。
“只送了那一次,只有那一次,即便是那一次,也没有银票,一文钱都没有,再之后,我带着族人们,每季都等,站在墙头上等,一等就是几日几夜,可朝廷,再也没来过。”
乔冉面色阴沉如水,为曹琥又倒了一杯酒:“为何没有寻州府上官,去寻刺史。”
“寻了,怎地没寻,未见到上官,倒是有信了,发了,都下发了,按五万丁口发的,他娘的,当时说的是两万,生生算的是五万,可莫说这五万,便是一万,一千,一百,一个,便是连一个人的粮都未见到。”
望着杯中酒,曹琥喃喃道:“那文吏,是这般说的,野人,要什么粮,湖城后面便是深山,去山里抓蛇吃,吃果子,喝露水就好了嘛,我这知州大人,何必触这霉头,那文吏,怕死直到今天也不晓得,老子,就是湖女部落的族人,还是他娘的族长!”
一拍桌子,曹琥抽干杯中酒,目光灼灼。
“兄弟,老哥就问你一句话,反,是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