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琥踢踏着双腿,斜着身体,转了一圈又一圈。
城内两万多山民,都站了起来,转着圈,高歌着。
汉家儿郎打着节拍,挥手叫好。
他们听不懂,也看不懂,就是觉得有趣。
秦游醉了,站起身,学着曹琥的模样,转着圈,哼唱着调子。
越来越来的人们站起身,就连飞云公主也学着山民的模样起舞。
龚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左手拉着巫雪,有着拉着月芯,跑到了曹琥面前,笨拙的跳着舞,唱着歌,怀里还夹着个不断挣扎的山民小崽子。
刚刚这个小崽子说龚媛没有斐云荣漂亮。
曹琥突然趴在地上,掩面而泣,哭的如同月子里的娃。
他的父辈,在汉人面前跳过这支舞,却挨了鞭子,被骂作是野人,说是难登大雅之堂。
抽他父辈的人,只是个小小的书吏。
他的嫂子,在汉人面前唱过这首小调,那家财万贯的富户,说是不如妓子唱的好听,污人双耳。
自此之后,再无山民在汉人面前高歌,再无山民在汉人面前起舞。
可今天,尊贵的世子殿下,挽着公主手臂,唱着湖女之歌,跳着属于他们山民的舞蹈。
堂堂的过场王爷,亲自为山民们打着拍子,大声叫好。
尚书大人之女,抱着一个湖女部落的娃娃,满哪乱跑,洒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些,可都是汉人中最尊贵的人呐。
那些汉家最善战最勇猛的战卒们,咧着嘴,绑着药布,大声叫着好。
曹琥看不到任何一丝别样的目光,一丝一毫都看不到。
他能看到的,是热情,是友好,是如同对待亲族一般的火热。
曹琥锤着地,眼泪滴落在了这片大地上。
“早一些,殿下,您早一些,您早一些来啊,为什么不早一些来啊。”
一支绑着药布的手臂,落在了曹琥的面前。
曹琥抬起头,使劲擦了擦眼泪,拽着手臂,站起了身。
“对不起。”秦游歉意一笑:“我没有早些来,对不起。”
秦游不知道为什么曹琥说他没有早一些来。
他不想问,也不需要问,甚至心中,真的有着歉意,带着愧疚,自责自己没有早一些来到东海,没有早一些认识这些山民。
曹琥张着嘴,满腔的委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游,的确来晚了。
湖城那片深山中,满是无名之墓。
湖城的聚集地中,满是被饿死的族人。
万千的委屈,最终化为了一句喃喃自语。
“不要死,我曹琥,所有山民,求求您,殿下,您千万不要死。”
秦游,在曹琥的眼中,在山民的眼中,不是世子,不是海王,更不是什么天潢贵胄,而是希望,与未来。
秦游,是所有山民们,见到的第一个愿意接纳异族的汉人。
只有秦游知道。
数千年后,他们与更多的异族,与所有汉人,在一起载歌载舞,在一起对抗外敌,在一起携手并进,在一起成为了一家人,造就了一个伟大不朽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