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大可以在议政殿中偏爱秦游,可民间,却远远不是这位天子可以控制的了,至少这种事他控制不了。
当日下午,近千名百姓,也就是佛教信徒聚集在了怀恩寺外,就站在台阶下面,为还没被放出来的僧人们祈福。
人们越聚越多,事情也越闹越大。
这些信徒,大多都是老者,站在寒风之中,满面虔诚。
流言乍起,越王府三世子无故大闹怀恩寺,并将所有僧人抓走严刑拷打。
在古代,聚众可是大事,京兆府尹和差役开始驱散人群,人们倒是散开了。
可谁知衙役刚走,信徒们又聚集了过来。
常年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差役们看出来了,绝对有人煽风点火。
信仰这种事,一旦走入了极端,那就会彻底失去理智。
原本老实巴交的百姓们,非但接二连三的聚众,还敢骂上了秦游这位天潢贵胄。
要知道换了普通百姓,别说公开场合骂世子,就是谈论官员都会被抓起来抽一顿。
秦游收到消息的时候,气的牙直痒痒。
刚回京的时候,百姓们还都人人称赞他,说他办书院,说他安置流民,谁知这群刁民们说变脸就变脸。
这就是可笑之处,在信徒眼中,一位小小的世子,自然是不能和僧人相提并论的。
秦游不过是让百姓的孩子读书,让大家吃饱穿暖,可僧人们,那可是能够让他们下一世可以享尽荣华富的,信徒们自然站在了僧人们那边。
其实秦游也是想多了,聚集在怀恩寺外的信徒也就千多个人,远远代表不了所有京中百姓。
到了下午的时候,怀恩寺一百零四名僧人被放了出去。
这些僧人穿着里衣,赤着脚,踩着雪,排成两行,从骑司衙门走回了怀恩寺中,围观百姓者不计其数。
秦游在院子里吃着烤鸡翅膀,破口大骂这些道貌岸然的贼秃。
斐云荣在旁边拍着秦游的后背让他顺顺气。
别的,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秦游,在乎秦游竟然在短短半日内就恢复过来了,该吃吃,该喝喝。
其实连斐云荣都不知道,秦游多多少少有点不正常,说是精分也不为过。
因为彻底放飞自我的人,都不正常,也都带点精分。
不知道不净观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秦游的确受到了影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可了解不净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后,他反而不在意了。
尸骨也好,皮囊也罢,美食,粪土,欲望,所有的一切,存在必然有其道理,既然佛家讲究的是个彻底灭绝欲望,讲究个四大皆空,讲究个一切都是虚幻,那还建什么寺庙,纳什么信徒,弄什么功德箱,流传到今天的佛教教义,处处充满了矛盾。
秦游有了这种想法后,反而可以完全不被干扰。
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因素,东海之行见惯了杀戮和尸体,凤七每天的抗压训练,加上上一世的见闻与影视类作品等等。
一连啃了十二个鸡翅膀后,秦游擦了擦嘴:“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百姓们愿意信,愿意吃不饱将钱存下来扔功德箱里保佑下一世,咱也管不了,晚上就回书院,研究真理去。”
斐云荣嘴上挂着笑,心里却在叹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秦游放弃。
以前的秦游,面对看不惯的事情,总要管上一管,管不了,就想办法管,可现在,却退缩了。
贺季真手里捧着一大堆书卷,笑道:“佛教自东汉永平年间就已传播到了中州,信徒不计其数,怀恩寺又是天下名寺,就此算了也好,免得惹来一身腥。”
“好吧,认怂,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些口供罢了,有备无患,但愿恩主用不上。”
秦游吐了个口鸡骨头,也没细问,只是觉得这事挺憋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