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走出去透透气,这条街是步行街,机车过不来,外面下着雨,行人却依然不少,有顶着衣服一起走的,还有撑伞独行的,一个男人瘦削的背影在不远处闪过,丁邵跟了上去,出了店面到了路口右转,在车站赶了上去,拍了拍那人肩膀,那人转过脸,不是。现在只要看到身形相似的人,丁邵都会误以为那个人是王家行,每一次,都不是,看,他们没了关系以后,这么久了,在同一个城市里,竟然一次巧遇都没有过。
丁邵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一步一步往家蹭,雨水拍在脸上凉丝丝的,打透了衣服也不觉得凉。终于明白,王家行三个字早已深入骨髓,断了骨头连着筋,碾碎了肉揉在一起,已经不分彼此,硬生生的分离出来只有痛苦的份,自虐般的刻意不去查找,也抵挡不过。丁邵如同在沙漠中驾驶的游客,王家行就是他车厢后面的备胎,心安理得的一路横冲直撞,即使是砂石地或者遍地仙人掌也无所畏惧。可是等车胎爆了以后,打开后备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原来他早已将备胎换上在路上,行程也已超限,茫茫沙漠饥渴交加,一个叫丁邵的傻瓜抱着一个叫王家行的报废轮胎,坐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死等,等什么?那个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王家行并没有消失不见,丁邵看见的那个不是他,但是当丁邵从路口拐出去的同时,王家行在同一条街道的另外一家店里刚刚出来。
呵护着身边的女人,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王家行与女人相视一笑,他,刚刚求婚成功。以前听丹尼奥半开玩笑般的说过,一个人飘荡久了,总会空虚,爱情不过是来来去去过眼云烟,gay最好的结婚伴侣或许就是拉拉,身边的加莉不是拉拉,但是王家行却觉得自己特别幸运。从来没奢望过的生活竟然有了个满意的结局,是不是以前的日子太苦了,所以才受到上苍的眷顾。那是在刘明洋家住了几个月之后,某一天刘孜来找刘明洋,装作若无其事般的问王家行今后有什么打算,王家行一对上那睿智的眼神,就笑了,刘孜这是有备而来啊。他刚起床,瞪着双半睁不睁的乌鸡眼告诉刘孜,“没想过。”刘孜像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真好笑,像小时候玩的娃娃,原来欺负女孩子也有快感。王家行撩撩头帘轻笑,刘孜应该以为我是赖上他们家刘明洋了吧?刘孜还真把王家行当成狗皮膏药一样的朋友看了,混在刘明洋旁边,这不是累赘吗?刘明洋既不管也不说,就这么放任着他一天天的瞎混。天天睡到中午起床,蓬着个鸡窝头在屋里晃来晃去,不是吃饭就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哪像寄居者啊,一点儿小心谨慎的样儿都没有,像在自己家一样的舒服自在,就算宠物猫见到未来女主人还要摇摇尾巴,人家倒是一点儿客气都没有,倒不是说有多轻狂,就那漫不经心的劲儿才气人。
刘孜还真给王家行介绍工作来着,照着他的专长介绍过几份,都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刘孜气得直抿嘴,看王家行躺在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兔八哥就来气,这是朋友吗?这是大爷。请神容易送神难,刘孜嘴里起了溃疡舌头上长包牙龈疼得火烧火燎的,肿了一个礼拜的腮帮子,终于把王家行安排进了市电视台,科教频道做后期处理,虽然是临时工,但是竟然有宿舍福利,真是好得没法儿说了。虽然楼是旧居民楼,但王家行二话不说,乐颤颤的就搬了进去。放下心头一块石头,刘明洋每周招呼王家行还吃饭,刘孜也能热情以待了。
认识加莉既必然又偶然,她是刘孜的朋友,生活栏目的主持人,与王家行是同楼层但不同部门。巧遇过几次,都是点头之交,这天王家行下楼,正巧孙悦她们出完外景,两个相视笑了一下,一上一下错身的功夫,加莉跌倒了,王家行去扶她,加莉不敢动,慢慢的从大腿根部有血渗了出来。谣言像风一样散开,别说是部门内部,就是整个台里都知道加莉流产的事儿。
未婚先孕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加莉成天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没事人一样,在镜头前辅一脸厚妆,急吼吼的和大家一起出外景,有人私下议论加莉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不要就不要吧,那孩子爸爸是谁呢?爱八卦的把加莉身边的男们人排了个号,一个一个的研究当做私下娱乐,关系不怎么和睦的,更是谈得津津有味。加莉成了笑柄,赖在医院不愿意走,刘孜来看过几次,每次都匆匆来匆匆走,她主持的几期节目都赶到了一起,像拼命三郎一样耗在摄影棚。反而是王家行,来得比刘孜还勤,那天加莉趴在楼梯上,吓得一干人都傻了眼,是王家行第一时间抱起她送到的医院。快出院的时候,天加莉愈加沉郁,原来在她病假的时候,节目被年青新人顶了,王家行便耐心的安慰起来。以前没什么交集的男人忽然间让加莉觉得温柔可靠,有倾诉的欲望,而且单位的风言风语愈来愈盛,听别人告诉她,她不在的日子办公桌的抽屉也被别人撬开了,幸亏里面没放什么私秘的东西,不然的话又曝光了,加莉极度抑郁,又没人给他遮挡一下,某一天脆弱到快有崩溃的加莉说“娶我吧,求你了。”王家行愣了两秒,“我是同性恋。”“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