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同意。”沈父道:“但他不同意也没用,里正说了,分家的时候他就拿了全部家财,赡养继母是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多拿银子孝敬,若是不满他就做主将家重新分分,两个儿子一人一半,到时便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拿一样的孝敬钱,你想我大哥能gān吗?所以闹了一顿这事就定了,以后不会再更改了,若是他们想赖帐,我们就拿着这张纸去衙门告他们,他们就得坐牢……”
沈父说完沉默了下,随即放下碗道:“荷香他娘,这次我是看明白了,这世道没什么别没钱,有钱才好办事,若我们还像以前那么穷,不说里正和村里人,便是自己的亲兄弟都欺负你看不起你……”
柳氏听罢眼睛一红,知道是老宅人又说了什么,擦了擦眼角不由坐过去安慰道:“他爹,你莫伤心,我们家的日子以后会越过越好的……”沈父听罢伸手紧紧握着妻子的手,眼睛里却是亮的,像是对柳氏说又像是告诉自己一般道:“嗯,会的,我要让别人知道,你没有嫁给一个窝囊废,没有老宅的人,我也能养的起你们母女……”
沈父的话连带外面烧火的沈荷香也听得清楚,心里一时也觉得又恨又气,说爹窝囊废的八成是大伯母,那女人最会没事找事,她爹才不是窝囊废呢,就算有那也是大伯,但同时又觉得大伯母这话说的好,若不是她这几句,父亲又怎么能这么快的明白了银钱的重要xing。
见沈父和柳氏在屋里气氛正好,她也没去打扰,想到早上给里正送得礼,沈荷香觉得这钱总算没有白花,只用二两银子的东西便省下了日后几十两甚至几百两的银子,当真是划算的很。
没有了老宅人的搅和,沈成石一家总算是过了个舒心年,加上年底于掌柜又急要了一批货,一家人忙得腿都软了,最后狠赚了八两银子之多,柳氏的钱匣子都塞满了,最后被沈父去京城时换成了三个银锭回来这才空了地方。
剩下的五两多的零用钱柳氏打算置办些年货,两口子带了闺女坐了驴车到京城买了一堆东西,便是布铺便扯了二两多的料子,之所以花这么多是因为想到老宅继母养的闺女几身的绸衣,变成花样穿,而自己的闺女从小到大却只穿着粗棉布衣,想着便是委屈了闺女,如今有钱了,柳氏便也不像以前那般扣门,事事jīng打细算,硬是咬着牙给荷香扯了几尺不便宜的粉绸做件绸袄,又要了些颜色差的青色绸布再给闺做件襦裙,虽然染的颜色有点瑕疵,但是毕竟是绸布,便是差些也比那棉布看着好看。
女儿这般打扮那是疼女儿,自己跟沈成石却不能这般张扬,毕竟他家才盖了房子,在村里人眼里还不是那么富裕,一下子一家人绫罗绸缎的难免打眼,并且她自己也不舍得钱,便扯了些上好的细棉带回家。
离过年还剩下十来天,娘俩整日除了准备年货便是忙着灯下裁衣,总算是在头三天将衣服做好了,沈父这两天也不再挑货出去卖,而是备着年后一两月的烧柴。
等到过年那天,外面噼里啪啦的鞭pào声,而沈家烧得暖洋洋的,炕桌上一大桌子的好菜,jī鸭鱼ròu也算是样样俱全,柳氏还给沈父烫好了酒,一家人坐在桌前看着菜,再想起以前不由唏嘘不已,在老宅时好吃的那都是在老爷子的嘴里,然后是大伯一家,轮到沈父吃盆里哪还有几块ròu,等娶妻有了荷香,娘俩虽不至于饿着,但也一直gān得最多吃得最少,且都是些剩菜冷饭,哪像今日这一桌子一家三口可以随意的吃。
便是平日油腥不多沾的沈荷香今日也多吃了几口,这主要是柳氏用辣子炒的jī块太香了,再就着那煎的huáng澄澄香喷喷的小糙鱼,虽然不若前世吃的金贵小银鱼来得可口,却也是香脆诱人的很。
过年这一天便在一家人笑容与温馨中度过,第二日起chuáng,沈荷香穿上母亲给fèng制的粉绸小袄,半立起的领子及袖口上绣了一圈牡丹花,青色襦裙虽颜色普通摸起来却是柔软的很,沈荷香又套上绣了同色牡丹的浅粉绣鞋,这才坐在梳妆凳上对着铜镜挽起身后那一把握不住的长发,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的jīng心养护,这发质早已不是之前那细细丑丑的huáng毛可比,颜色黑亮的垂在身后瀑布如云,拢上一手滑得似抓不住一般。
沈荷香双手动了半天才终于将这一头滑顺的乌发挽好,然后便伸手打开一只木盒,从中取出一只银簪,是父亲用自己卖货攒下的钱给她买的,若不算之前母亲的旧簪,这只应是自己这一世第一件首饰,虽然整只很细小,也没什么名贵玉石坠子,只是末端打了几朵简单的梅花,但对现在没什么头饰的她来说,足以是件贵重之物,何况还是父亲给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