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揉了揉鼻子,阴笑道:“别打脸,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齐云若瞳孔微缩,身后一女子声音传来,“这不是李公子么?怎么降尊纡贵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了。”
齐云若猛地转过身,看见容三娘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聘聘袅袅地出来,她美目看着齐云若,又看苏远,“苏副将怎么还未走远?”
苏远看着齐云若,皱了皱眉,姓李?姓李可就大有讲究了,李家皇位传了五代,李氏家族逐渐繁衍开来,虽说不是任一姓李的都是宗室,不过在京城还这么横的可真的不多——苏远想起在军中,包括现在,这个少年每次着装精致,一身细皮嫩肉,像是珍珠玛瑙堆里保养出来的,必然不是什么贫家子——而且还有容三娘,作为京城最大花楼知雅楼的老板,她也不是谁都给面子的,知雅楼在京城几十年屹立不倒,身后据说有一个极大的靠山。
齐云若定定神,继续面色凶恶地看着苏远。
苏远亏就亏在与宗室不怎么交往,不知道京城哪一位郡王或是宗亲有这么一位公子,齐云若负手而立,不屑地看着他,苏远冷哼一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齐云若冷淡道:“下次遇见,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容三娘笑道:“诸位都是爷,等下次来咱们知雅楼,妾安排几位贴心的姑娘给诸位把盏,有什么误会是说不开的呢?”
苏远等现在还在西山大营当值,十日一轮休的时候才能进京来舒坦一下,若是给人知道也是不妥,苏远道:“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齐云若长长出了一口气,容三娘看着那些人走远,皱眉道:“你怎么惹了这些混账?”
齐云若惊魂未定,跟着容三娘进知雅楼,在一间安静的房间里休息,容三娘亲自给齐云若倒了茶,齐云若接过来道:“谢谢。”
方才容三娘听见外面动静就出去了,听了一阵他们说话,却不知齐云若是为了躲人才故意招惹苏远几个,神色忧虑道:“苏远苏副将风头正胜,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呢。”
齐云若道:“以后我离他远些就是了。”
容三娘没有继续问,她另寻了一个话题道:“今早上,我送去的回信,你收到了么?”
齐云若点点头,他沉默片刻后道:“我把它送去了紫阳伯府。”
容三娘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目光环视在周围,齐云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这间屋子干净得不像是有人居住,琴台上没有琴,床榻上没有枕,书桌上只有两三本册子,书页泛着黄色。
“这是……”
容三娘道:“玲珑去后,我再也没有叫人住过这里。”
齐云若看着她,站起来从自己母亲可能坐过的椅子旁,她可能触摸过的花瓶旁,她可能下过棋的棋盘旁,一一路过,容三娘淡淡道:“她不该来这儿,就算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才华被掩没,面容渐渐失去光彩,也比在知雅楼要好。”
齐云若的眸中有些忧伤,他身后触在书桌上,轻轻划动,抬头问道:“她是哪里人?”
容三娘怀念道:“她与我同是江南人,七八岁时家乡遭水,我们俩一起逃难,一路往北走……后来为了一口饭吃,双双进了知雅楼,那时的知雅楼老板看中了我们俩,收为义女,不与其他娼女一般,后来我们大了,我爱筹算账目这些,玲珑在琴棋画艺上崭露头角,不过几年,就被义母培养成知雅楼花魁。”
“为什么?”齐云若不解道,“她既然已是老板的义女,应该可以不做花魁,甚至可以外嫁出去的。”
容三娘淡淡道:“都是命。”
齐云若还想再问,容三娘道:“有些话我是不能跟你说的,早晚有一天……也许你会明白,你现在在淳王身边,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我听说你已经有六品的官职了,好孩子,”容三娘拉齐云若在自己身边坐下,声音极轻,“好孩子,等淳王成为太子,你就离开他,男人是信不过的。”
齐云若瞪大了眼睛,容三娘站起来,“你走吧,在这里呆久了不好。”
齐云若站起来,容三娘已经打开门准备引他出去了,一路上,齐云若都想叫住她,告诉她王爷是不同的,或者是想质问,质问她她还隐瞒着自己什么事,可是最终齐云若只是浑浑噩噩地出了知雅楼,知雅楼的大门在他身后闭上,齐云若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茫然地看着大街上已经开始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