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信任你们。”信云深奇道,“我救了你们,所以我便要信任你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算了!”聂铃突然出声道,声音里含著忍泣的哽咽,“你不喝就算了,难道我们会逼你喝?!你怕这东西有毒,我现在就喝给你看!”她说著就欲将酒液倒入口中。
信云深却一把夺了下来,向她一笑道:“我既然不相信你们,那我连这种把戏也不会相信。”他说著居然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只活的小兔子来,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抓的。
他掰开小兔子的嘴,把酒倒了进去,强逼它喝了下去。
眼前三人的脸色俱都变了。信云深不知道他们的神情到底是惊疑还是愤怒还是惊慌,人的一张脸哪有可能表达出这麽精细的心情,他也并不关心他们的心情如何。
他向来有天赐一样的直觉,那些直觉带他远离过许多危险,这一次他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觉。
信云深轻轻抚摸著怀里的小兔子,看著它的反应。没过片刻,它居然沈沈地睡了过去,倒是没有中毒身亡的迹象。
“原来是mí • yào。”信云深看向面前已经抛弃了伪装露出狰狞面目的三个人,还有那些渐渐围上来的“镖师”们。
“昨天的那些人,也都是你们一夥的吧。”信云深对周围情势恍若未见,继续道,“这麽一环套一环的陷阱用来对付我一个小孩子,你们未免对自己的手段太没自信了。”
“你是怎麽看出来的?!我自问从没露出一丝破绽!”聂三海咬牙道,“难道是──”
他看向自己的“侄女”,聂铃怒叫一声:“我没有!我绝对不会背叛那个人的!”
信云深哪里还管他们,他将手中的小兔子小心放到口袋里,脚尖一点,竟然拔地而起数丈高,居高临下地看著下面的聂三海等人,在空中将自己的长剑抽了出来。
聂三海和聂铃本以为这一计天衣无缝,一定能完成那个人的命令,却不想信云深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们。见信云深杀气四溢,原本平凡无奇的民间镖局瞬间褪去伪装,各人拔出武器,与信云深战到一处。
信云深shā • rén毫不留情,聂三海几人是早见识过的,这时候使在自己身上却另有一番不敢直面的锋芒。
他的招式不懂得藏拙,一掌一剑俱是杀招,甚至少见防守,一味咄咄逼人地进攻,气势尖利如另一把有形的剑刃,令人不敢直视,未交手时已先胆怯了三分。
信云深仗著轻功好,在这一片战场上空游走,一蓬蓬鲜血被他手中的长剑挑起,在空中挥洒。
聂铃一个不察,被一片温热鲜血撒到脸上,溅入眼中,她只得暂且退後,抬起袖子狼狈地擦著眼睛。
於一片血红的视野当中,看到那矫若游龙的少年身影,毫不犹豫地将剑刺入对手的要害,利落地抽出,看也不看那倒在他脚下的一条生命,转向下一个目标……
聂铃从不觉得自己是坏人,和自己一边的这些人,也不是。他们也曾救助弱小,也曾锄强扶弱。她的叔叔聂三海的妻子,就是他从恶人手中救下的蛮族女子。在说书人的话本当中,这自可成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
这一次,他们的任务虽带著欺骗,却并未有失正义。他们并不想要信云深的性命,甚至不会危害他的身体,只不过那个人想见他而已。虽然这邀请见面的方式是匪疑所思了些,但那个人做的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为什麽,会到这般地步?!
一个又一个她熟悉的人倒在她的身边,圆睁的双眼中尤带著恐惧,地面上蜿蜒的鲜血浸湿她的衣裙,也灼痛她的双眼。
这个出自名门正派的少年,楚飞扬的师弟,为何行事却如此乖张狠辣?只因为这一个意料不到,他们便付出了血的代价。
信云深手起剑落,将敌人斩杀殆尽。敌对就是敌对,他向来不爱在这种时候说些无所谓的大道理,更不爱听别人的大道理。
如果大师兄在,如果小放在,他们也许有更好的法子,可以不造杀孽,可以圆满解决问题。可他是信云深,这是他的方式。
他没有大师兄行走江湖的丰富经验,但是他有神准的直觉。他的直觉可以告诉他谁对他怀有恶意。在情花山庄手下吃的亏更让信云深警惕起来,绝对不让对方有动手的机会。
大师兄曾经因为他的善心弄到自己伤痕累累,让他看一眼便心痛不已。信云深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身上留下伤疤。
在信云深的眼中,江湖上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对他好的人和对他坏的人。